第37章 绝处逢生(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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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过去了多久,林沧的意识再度沉入了那个熟悉而又奇异的内视空间。四周依旧是一片混沌,但他的“视线”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。他能清晰地“看”到自身体内的情况。
原本如同被狂风暴雨袭击过江面的潮汐水元功淡蓝色内力,此刻似乎受到某种滋养,虽然依旧被压制,却显得温顺而平和,缓缓流淌在次要经脉之中,默默修复着之前的损伤。
而最让他心惊又欣喜的变化,发生在原本盘踞心脉和主要经脉的那些幽冥入玄的幽蓝气流上!
之前那些如同黑色触须般深深缠绕心脏、试图扎入血管的阴寒气息,此刻已经消失不见!它们并非被驱散,而是被一股更为深邃、更为精纯、带着一种古老蛮荒气息的幽暗能量彻底融合、吞噬了!
这股新生的、更为强大的幽暗能量,不再是盘踞不动,而是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志,化作一条凝实而灵动的幽暗之龙,在他宽阔了许多、也坚韧了许多的经脉之中,按照某种玄奥的路线,自主地、迅疾地游走着!它所过之处,经脉壁都隐隐泛着一层幽光,仿佛被再次加固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涌上林沧的心头。他清晰地感觉到,之前那如同附骨之疽、不断吞噬他生机的弊端……已经不存在了!这股新生的力量,虽然依旧至阴至寒,却仿佛找到了正确的归宿与运行方式,不再需要以透支宿主生命为代价!
不知又过了多久,林沧的眼睫颤动了几下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首先感受到的,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……温暖?不,并非真正的温暖,而是那种冰入骨髓、生机不断流失的可怕感觉,彻底消失了!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通体舒泰、精力充沛的感觉,仿佛沉疴尽去,脱胎换骨!
他猛地坐起身,活动了一下手脚,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,充满了力量感。之前与陈远搏斗、对抗吸力留下的内腑震荡和暗伤,似乎也在这奇异的变化中痊愈了。
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,皮肤温润,再无之前的青白之色。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视觉!
墓室中依旧只有那些磷光苔藓提供的幽绿微光,昏暗无比。但此刻在他眼中,这一切却变得清晰无比!他甚至能看清数丈外石壁上苔藓的细微纹理,能看清空气中缓缓飘落的、几乎微不可察的尘埃!这分明是……夜色中视物如同白昼的能力!
他尝试运转体内那股新生的、更为壮大的阴寒之气。
霎时间,感官变得更加敏锐!耳边水滴从顶部石缝渗落、滴答坠入积水的声音,变得异常清晰,他甚至能分辨出每一滴水珠的大小和落点;眼中那些飘落的灰尘,轨迹仿佛被放慢了数倍,纤毫毕现;就连皮肤也能感受到空气中最细微的气流变化。
他低头看向那青铜盒子。不知何时,盒子已经悄然打开,只有一块巴掌大小、色泽沉黯、刻满了密密麻麻无法辨认的奇异文字的龟甲静静躺在其中。那引动他功法的奇异能量源头,显然已经在他昏迷时,与他彻底融合。
林沧小心翼翼地将龟甲取出,贴身收好。这龟甲必然关系重大。
他随手拿起身边的鱼叉,轻轻一握,一股强大的力量感自然而然地从手臂传来,远超从前!
“解决了……真的解决了!”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,冲刷着他的身心。困扰他多时、几乎将他逼入绝境的功法隐患,竟然在这绝境之中,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,彻底解决了!
然而,这份狂喜并未持续太久。他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甬道方向那堆如同小山般、将出口彻底封死的乱石。
兴奋渐渐冷却,现实如同冰冷的江水再次涌来。
他走到乱石堆前,尝试推动其中一块看起来较小的石头,但那石头纹丝不动,深深嵌在塌方体中。他又运转内力,用鱼叉去撬,也只是崩下几块碎石,对于整体而言无异于蚍蜉撼树。连那房屋大小的恐怖黑鲶都无法撞开这塌方,凭他一人之力,根本不可能。
刚刚因解决身体隐患而升起的开心与希望,瞬间被这“困死”的绝望局面所取代,巨大的沮丧感笼罩了他。
“难道……我刚摆脱了功法的索命,就要活活困死、饿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古墓之中吗?”他不甘地一拳捶在冰冷的石壁上。
就在这时,他脑中灵光一闪!
“不对!入口那个水下洞口非常狭窄,那条巨型黑鲶鱼绝不可能从那里进来!它一定是从别的通道进入这片水域的!”
紧接着,他又想起了祭台之下!那淡淡的、始终萦绕的血腥味,那些从鱼群漩涡中产生的血肉碎末……它们是通过什么途径流到祭台下面的?只能是暗河!
“祭台之下有暗河!那暗河必定通往外界!”
这个发现让林沧几乎要跳起来!绝处逢生的希望再次燃起,而且比之前更加炽烈!
他毫不犹豫,立刻转身,几个起落便冲回了圆形墓室中央那座漆黑的祭台之前。
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祭台底部与青石板地面的连接处,之前忽略的那些细微缝隙,此刻在他增强的视觉下清晰可见。他深吸一口气,运转内力,用鱼叉锋利的叉尖插入石板缝隙,用力一撬!
“咔嚓!”一声,一块厚重的青石板被他生生撬开,露出了下面幽暗的空间和更浓重的腥臭味。
他精神大振,手下不停,如同一个发现了宝藏的工匠,迅速而有力地将祭台周围的地板一块块拆开、搬开。
很快,一个黑黢黢的、通往地下的洞,暴露在他眼前。浓烈的腥臭和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,下方隐约传来潺潺的流水声。
希望就在脚下!
林沧不再犹豫,他将鱼叉重新绑在身后,确认怀中之物无恙,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改变他命运的墓室,然后纵身一跃,跳入了那未知的、散发着腥臭的黑暗之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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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如墨,缓缓浸染了江家湾。
村口北面的土路上,传来一阵略显杂沓的脚步声和车轮轱辘声,打破了村庄夜晚惯有的宁静。一支三四十人的队伍,簇拥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,停在了村口那棵老槐树的阴影下。正是日间那支由瞎眼老者率领的队伍。
马车帘幕掀开,一名精干弟子率先跳下,警惕地扫视着寂静的村落。紧接着,那被称为陈长老的瞎眼老者在另一名弟子的搀扶下,也缓缓下了马车。他空洞的眼窝仿佛能穿透黑暗,感受着周围的气息。
就在这时,队伍中一个负责携带某种特殊蛊虫的年轻弟子,忽然脸色煞白,踉跄着冲到瞎眼老者面前,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:“执……执事大人!不……不好了!‘同命蛊’……陈远师兄身上的那只‘子蛊’……它……它死了!”
“什么?!”饶是瞎眼老者城府极深,闻言也不由得身形一震,那捻动乌木念珠的手指猛地停顿!“你看清楚了?!”
“千真万确!”那弟子几乎要哭出来,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玉盒,盒内原本应该并排躺着一只通体碧绿、形如蝉蜕的奇异蛊虫,此刻,已然僵直不动,身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色,再无半点生机。“雌雄同命,一只死……另一只也……也顷刻毙命……”
同命蛊,任一蛊种于人体内,一方蛊死,另一方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应,身亡。陈远身上,正是被种下了“雄蛊”。
陈执事那布满疤痕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,沉默了片刻,周围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。他缓缓开口,声音比江边的夜风还要冷上几分:“先进村。找个地方落脚,打听清楚这几日江家湾,可有什么异常。”
他心中念头飞转:陈远死了?是在寻找圣物的过程中遭遇不测?还是……找到了圣物,却被人黑吃黑?或者,触动了什么可怕的禁制?圣物如今下落何方?一个个疑问如同毒蛇,缠绕上他的心头。
队伍再次行动起来,如同暗夜中流淌的溪流,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江家湾的阴影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