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0章 彻底没机会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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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月如看着眼前这个温言相劝,做着长远打算的养母,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讽刺跟无力感攫住了心脏。她们知道什么啊。
都现在了,还做着安稳度日的美梦。
她这个知晓剧本的人,却独自承受着这迫在眉睫的恐惧。
沈月如心中烦躁,放下碗。
“你别管了,我心里有数。”
“你有什么数?你看看你现在......”
苏雅琴还想劝。
“我说了,你别管了。”
沈月如猛然提高声音,随即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。
咳的她眼眶发红,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苏雅琴先是被养女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,看到她痛苦咳嗽的样子,终究是心疼占据了上风。
连忙拍着她的后背。
妥协道。
“好好好,妈不说了,不说了还不行。”
“你先把身体养好,万事都有爸妈在呢。”
万事有爸妈在?
沈月如哼了一声,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。
很快,你们都自身难保了。
沈月如说什么也不在诊所里待了。
她脸色苍白,眼底带着青黑,看起来楚楚可怜,却也难掩憔悴。
刚走到路家大门口,还没上前,就看见白冰从不远处的吉普车上下来。
白冰自然看见了门口站着的沈月如,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。
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,只有一种了然和彻底的漠然。
白冰走过来,很难得的主动跟她打招呼。
态度近乎友善,语气平静无波。
“找淮舟啊?”
“羊城军区有事,几天前,他就已经归队了。”
白冰顿了顿,接着道。
“沈月如同志,你也赶紧把病养好,按时归队,别耽误了工作。”
说完,便跟她擦肩而过,仿佛只是通知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消息。
沈月如僵在原地,耳朵嗡嗡的响,浑身血液瞬间被冻住了。
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跟屈辱感几乎要将她吞噬。
路淮舟居然回羊城军区了?
连个招呼都不打?
完全无视她这个青梅竹马。
沈月如严重怀疑,他故意的提前离开,就是为了彻底甩开她。
她像个傻子一样,在冰天雪地里蹲了三天三夜,冻出一场大病。
结果呢,人家早就金蝉脱壳,远走高飞了。
她所有的算计,所有的等待,所有的坚持,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“啊——”
沈月如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,带着哭腔的低吼。
气的浑身发抖,指尖都深深地陷入了掌心。
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。
除了愤怒跟难堪,还有一股巨大的恐慌跟灭顶的危机感,再次席卷了她。
完了!
这下,彻底没机会了。
七六年的春节,像是一阵热闹而短暂的风,倏忽间便吹了过去。
羊城军区文工团,回家探亲的文艺兵们都已陆续归队。
带来了天南地北的风味。
冰城的松子,京市的果脯,沪市的奶糖,津市的大麻花,晋中的枣糕、川南的辣酱等等。
宿舍里弥漫着一种混杂的甜腻的香气。
凌微微也带了一堆东西回来。
鸡仔饼、崩砂、油角、煎堆。
还有一个糖果蜜饯礼盒,里面装着什么糖冬瓜、糖莲子、糖莲藕、糖金桔、糖马蹄、糖椰角之类的。
五花八门的。
凌微微一股脑的塞给她,非要让她尝尝正宗的广府年味。
她拿起一块糖冬瓜,递给温乔。
“快尝尝这个糖冬瓜,新的一年好头好尾,顺顺利利!”
温乔接了过来,它看起来不像是蔬果,反而更像是一件小巧的玉雕。
表面上裹着一层薄薄的,颗粒细腻的糖霜。
她放进口中,咬了一口。
一股清甜绵长的冬瓜味,混合着糖蜜的芬芳,盈满了整个口腔。
味道居然还不错。
凌薇薇又指了指盒子里的糖莲藕跟糖莲子。
脸上带着促狭又真诚的笑意。
压低了声音。
“这个糖莲藕跟糖莲子,意头最好,佳偶天成跟连生贵子。”
“你留着些,等陆团长回来了,你们一起甜甜蜜蜜的吃。”
她的话音刚落,旁边耳尖的室友们,立刻像是嗅到花蜜的蝴蝶,纷纷围了过来。
“哦——”
赵静率先起哄,故意拉长了语调。
“还是微微想得周到,这可是喜糖呢!”
“得等正主回来才能吃呢!”
“也不知道,陆大团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?”
“可别让咱们小乔等得太久,这糖都要化了。”
七嘴八舌的打趣像是欢快的鼓点,敲打在温乔的心上。
她举起糖果作势要打她们。
室友们笑着躲开。
宿舍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氛。
温乔单独的把那两样糖果放到另外的盒子里,准备找个机会放进空间,那里能保鲜。
其他的尝过后,都还给了凌薇薇,让她给室友们热热闹闹的分了。
这糖果好吃归好吃,就是吃多了,有点齁得慌。
与温乔一墙之隔的宿舍,沈月如正对着一面小镜子发呆。
镜子里的人,皮肤白皙,唇色偏淡,配上她总是习惯性低垂的眼眸跟纤细的眉毛。
有一种我见犹怜的脆弱感。
她曾经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,怎么样抬眼,才能显得纯真又惹人怜爱。
怎么样微微蹙眉,才能显得无助又不做作。
这副模样,是她最熟悉的武器。
可此刻,镜中人眉眼间的郁结之气,无论如何都无法驱散。
那微微下垂的嘴角,反而透着一股压抑的怨怼跟恨意。
隔壁温乔的笑声,像是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里。
沈月如越想越气。
这趟归途,可谓是这辈子受过最大的罪。
她算盘打得好好地。
本来想趁着过年把两人的关系定下来,失败之后,她又准备兵行险着,下药也得把路淮舟套牢。
结果,这两个计划全都落空了。
尤其是知道路淮舟提前返程之后,她失魂落魄的,心情低落的好几天。
眼见的假期余额都要没了,她才想起没买返程的火车票。
春运高峰期,就算找了沈父的关系,也没能买到卧铺票。
几十个小时的硬座票!
那滋味,她如今想起来,都觉得是一场噩梦。
座位又硬又狭窄,空间还小,连腿都伸不直。
周围挤满了扛着大包小包的人,空气中混杂着汗味、脚臭味跟各种食物的味道。
直熏得她几乎作呕,头晕眼花。
晚上根本没法睡觉,只能歪着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,稍微一迷糊,脖子就痛的要断掉。
等她终于熬到羊城了,感觉全身的骨头架子都快散架了。
屁股跟不是自己的一样,又麻又痛。
她提着行李,灰头土脸,脚步虚浮的走出火车站。
心里只有一种,被忽视的屈辱、憋闷的怒火、难过失望和一身难以消除的疲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