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四章：绝境抉择与裂隙微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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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　    噬能魔虫的覆灭带来的短暂喘息，很快被更加冰冷的现实所取代。基座银光依旧，但那光芒的亮度已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几分，如同风烛残年的老者，散发着不屈却又难掩衰败的气息。【能量储备：27.9%……力场完整性：71%……】冰冷的数字如同悬颈之刃。

    力场外，血屠虽然遭受反噬，口角溢血，气息萎靡，但他那双充血的眼睛里，疯狂与怨毒却燃烧得更加炽烈。他没有下令撤退，反而指挥着手下剩余的猎人，收缩阵型，取出了更多常规的魔能弩箭和爆破装置，显然打算进行最后的、不计代价的强攻。噬能魔虫的失败没有吓退这群亡命徒，反而激起了他们骨子里的凶性。

    “头儿，我们的晶石快耗尽了，是不是……”一个猎人看着手中光芒黯淡的魔能晶石，迟疑道。

    “耗尽也要打！”血屠擦去嘴角的血迹，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，“里面那些老鼠，绝对也到极限了！他们那层乌龟壳撑不了多久！只要轰开一个口子，里面的东西，还有那些人……都将是我们的战利品和奴隶！”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受损的力场，仿佛已经看到了将其撕碎、肆意掠夺的景象。

    遗迹内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。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力场的衰弱和外界的虎视眈眈。罗姆带人加固着最后的防线，每一块石头都被垒得更加严实，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决死的意志，但也难以掩饰那深藏眼底的绝望。转换器的研究早已停止，亚伦将最后几块银星矿和所有成品符石分发下去，这是他们最后的武装。

    林烨靠在基座边缘，剧烈地喘息着。强行制造空间涟漪的后遗症远超想象，不仅仅是精神力的枯竭，更仿佛触及了某种世界底层的反噬，灵魂深处传来阵阵空虚的悸痛。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，目光在基座黯淡的银光、手中仅剩的几枚符石、以及众人疲惫而决绝的脸上一一扫过。

    死守，已无意义。基座能量最多再支撑一到两轮高强度攻击，力场就会彻底崩溃。届时，他们将直面数倍于己、装备精良且凶残成性的敌人。结局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唯一的变数，唯一的生机……只剩下那条刚刚发现、却充满未知与凶险的“界锚之井”！

    克伦威尔的话半真半假，井口确实存在，但它并非简单的逃生密道，而是通往莫测之地的“锚点”。守序者卡兰留下的传承和信息，暗示了这口井拥有空间定位甚至连接的能力，但也明确指出其状态未知，充满风险。而那个指向铁锈镇方向、充满混乱气息的空间标记，更是让这口井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。

    是留在这里，与基座共存亡，赌一个渺茫的奇迹？还是冒险踏入那深不见底、吉凶未卜的界锚之井，赌一个可能同样渺茫，却至少握有一丝主动权的未来？

    这个抉择，沉重如山，压得林烨几乎喘不过气。他不是一个人，他的决定，将决定身后这近百名信任他、追随他的幸存者的命运。

    “林烨……”亚伦走到他身边，声音低沉，“能量监测显示，基座核心的稳定性也在下降，可能是之前超负荷运行和持续对抗的后果……我们，恐怕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了。”

    罗姆也走了过来，魁梧的身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（他自己的和敌人的），他抹了把脸上的污迹，沉声道：“外面的杂碎又在准备了，下一次进攻，会更猛。林烨，你说怎么打，我们就怎么打！大不了跟他们拼了！”

    雷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阴影里，独眼望向林烨，没有言语，但眼神中的意思很清楚——无论何种选择，他都会执行。

    林烨看着他们，看着周围那些将期盼、恐惧、信任种种复杂情绪交织于目光中投向他的人们。他知道，自己不能再犹豫了。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，挣扎着站直身体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遗迹：

    “诸位，我们守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，让所有人的心猛地一沉，最后的侥幸也被打破。

    “但是，我们并非只有死路一条。”林烨的目光投向东南方向，那是界锚之井所在的大致方位，“我在东区深处，发现了一条……可能通往其他地方的通道。但那不是普通的矿道，是古代文明留下的‘界锚’，通往何处，是否安全，我一无所知。”

    他坦承了最大的风险。

    “留在这里，力场崩溃后，我们将面对什么，大家都清楚。踏入那条未知的通道，我们可能会迷失在空间乱流中，可能会踏入更危险的世界，也可能……就此湮灭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每一张脸。

    “现在，选择权交给你们自己。愿意相信我，愿意赌上一切，随我踏入未知寻找生路的，站到左边。愿意留在这里，与基座和这片土地共存亡的，站到右边。无论何种选择，我尊重。”

    死一般的寂静。

    片刻后，罗姆第一个大步走到了左边，瓮声道：“我这条命是你从矿场里捞出来的，老子跟你走！就算前面是地狱，也总比被外面那群杂碎宰了强！”

    雷克沉默着，也站到了左边。

    亚伦深吸一口气，对身后的研究小组成员点了点头，也带着他们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越来越多的矿奴，在短暂的挣扎和互相张望后，拖着疲惫的身躯，默默地走向了左边。求生的本能，以及对林烨一次次创造奇迹的信任，最终压倒了留在原地等死的恐惧。只有少数几个年纪极大或伤势过重、几乎无法移动的人，眼神空洞地留在了右边，他们选择了接受命运。

    克伦威尔的那几个亲信监工犹豫了很久，最终也畏畏缩缩地挪到了左边，他们知道，留下只有死路一条。

    清点人数，愿意跟随的，有七十三人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林烨点了点头，没有对留下的人多说什么，那是一种残忍的仁慈。“亚伦，罗姆，组织所有人，携带最少量的食物、水和必备工具，放弃所有不必要的东西。雷克，你带路，我们去界锚之井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外面的敌人呢？”罗姆问道。

    林烨眼中闪过一丝冷光：“他们想要这遗迹，想要基座？那就……留给他们一份‘大礼’吧。”

    他转身，再次将手按在基座之上，感受着其中那依旧浩瀚却已近枯竭的能量核心。这一次，他不是要引导力量防御，而是要……设置一个最后的触发器！

    他将自己刚刚领悟的、关于空间涟漪与能量结构脆弱点的知识，结合基座剩余的能量，在力场几个关键支撑节点和地底魔能巢穴的封印薄弱处，设下了极其隐秘的“能量感应连锁”。一旦力场被从外部以暴力手段强行攻破到一定程度，或者基座能量彻底耗尽，这个连锁就会被触发。它不会产生毁灭性的爆炸，但会瞬间扰乱那几个节点的能量平衡，极大概率会引发小范围但剧烈的能量塌缩和空间扰动，同时……短暂地、彻底地松开对魔能巢穴最后一道封印的压制！

    届时，攻入遗迹的铁锈镇猎人们，将首先面对一场失控的能量风暴，紧接着，便是失去最后束缚、彻底暴走的魔能巢穴的疯狂反扑！

    这既是报复，也是掩护，用混乱和灾难，掩盖他们离去的踪迹，拖延可能的追击。

    做完这一切，林烨的脸色已如金纸，身体晃了晃，几乎站立不稳。这最后的布置，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心力。

    “走！”他嘶哑地下令。

    在雷克的引领下，七十三人的队伍，沉默而迅速地向着东区深处进发。基座的银光在他们身后逐渐远离、黯淡，如同告别一个时代的灯塔。

    再次来到界锚之井所在的坑洞边缘，尸蟞的残骸和战斗痕迹犹在。井口依旧被碎石半掩。

    林烨指挥众人快速清理开入口，露出那深邃向下、铭刻着古老符文的甬道。

    他站在井口，最后回望了一眼遗迹的方向，仿佛能透过厚重的岩层，看到那仍在闪烁的基座银光，以及外面那些狰狞的敌人。

    然后，他深吸一口气，握紧了手中那枚得自守序者卡兰的暗金色金属板，率先踏入了黑暗的甬道。

    在他身后，七十三道身影，带着对未知的恐惧与对生的渴望，依次没入其中。

    当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井口，罗姆和雷克合力，用尽方法，从内部将井口用巨石和金属残骸重新封死、掩蔽，尽可能抹去痕迹。

    黑暗，彻底的黑暗，包裹了所有人。只有零星几枚【微光符石】提供着可怜的照明，映照出一张张紧张而茫然的脸。

    沿着倾斜向下的甬道，不知走了多久，前方再次出现了那间不大的石室，守序者卡兰的玉骨骷髅依旧盘坐在中央，地面的传承符文在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。

    林烨走到符文前，单膝跪下，将金属板置于符文中心，然后割破自己的指尖，将一滴鲜血滴落其上——这是卡兰传承中提到的，激活“临时权限”的古老仪式。

    鲜血渗入金属板，沿着上面的纹路蔓延，最终与地面的传承符文连接在一起。

    刹那间，整个石室微微震动！地面那枚复杂的传承符文骤然亮起，散发出远比之前强烈的乳白色光芒！光芒汇聚，在石室中央、卡兰遗骸的前方，投射出了一片模糊的、不断变幻的星空影像，影像中，有几个微弱的光点在闪烁，其中一个相对稳定，散发着与基座同源的秩序气息，另一个则剧烈波动，充满了混乱与掠夺感（指向铁锈镇方向），还有几个更加黯淡，几乎难以察觉。

    而在星空影像的下方，浮现出一个由光线构成的、缓缓旋转的复杂立体符文阵——这就是操控“界锚之井”，进行最低限度空间定位和启动的“界面”！

    生路，就在眼前。但需要他，在这片莫测的星图中，做出选择。

    林烨的目光，牢牢锁定了那个散发着秩序气息的、相对稳定的光点。

    没有时间犹豫，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指，带着决绝的意志，点向了那个光点，同时，将脑海中那枚传承符文的力量，以及自己全部的精神意念，注入到地面的操控符文中！

    “启动！目标——秩序标记！”

    轰！！！

    石室剧烈震动，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无形的力量拉扯！所有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，脚下的地面仿佛在融化、消失！刺目的白光淹没了所有人的视野，耳边只剩下空间被撕裂、重组的恐怖轰鸣！

    界锚之井，启动了！

    未知的旅程，于毁灭的倒计时中，悍然开启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