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五章 深渊低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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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　    第一百一十五章深渊低语

    神殿大门在林雪身后缓缓合拢，并非物理上的关闭，而是如同被某种粘稠的黑暗吞噬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与光线。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，并非寻常的伸手不见五指，而是一种**吞噬感知、混淆方向、甚至连时间感都变得模糊**的诡异黑暗。

    林雪并未慌乱，《冰心诀》自行运转，在体外形成一层微弱的冰蓝光晕，勉强照亮周身尺许范围。脚下是光滑而冰冷的触感，仿佛行走在巨大的生物腔体内壁。空气中那股甜腻腐朽的异香在这里达到了顶点，浓郁到几乎化为液体，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毒药，更需要耗费心力去抵抗其中蕴含的精神污染。

    她小心翼翼地前行，灵觉与混沌令牌的感知提升到极致。令牌在此地异常活跃，清辉流转，不仅驱散着周围的黑暗与污秽，更仿佛一个精准的罗盘，指引着她向着某个特定的方向——那邪气与深渊气息的源头。

    黑暗中，开始出现**低语**。

    起初是细微的、模糊的杂音，如同风吹过缝隙。但很快，那声音变得清晰起来，是无数种语言、无数种声调混杂在一起的**亵渎之音**。它们并非通过耳朵传入，而是直接响彻在脑海深处，诉说着宇宙的冰冷、生命的无意义、秩序的虚伪，以及……归墟那永恒安宁的诱惑。

    “放弃吧……挣扎即是痛苦……”

    “融入黑暗……回归本源……”

    “看看这污秽的世界……唯有终结才是净化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的坚持……你的复仇……有何意义？终将归于虚无……”

    这些低语并非单纯的噪音，它们精准地挖掘着林雪内心深处的迷茫、疲惫与那一丝潜藏的、对复仇之后道路的未知。父母惨死的画面再次浮现，但这一次，低语却在诱导她走向另一个方向——放弃抵抗，拥抱这终结一切的力量，让所有仇怨与痛苦都在永恒的寂静中消弭。

    林雪脚步微微一顿，眼神出现了一丝恍惚。连续的战斗、精神的消耗，让她此刻的心防并非无懈可击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怀中的混沌令牌猛地一震！一股更加古老、更加浩瀚、仿佛源自天地未分之前的**宏大意志**，如同温暖的洋流，瞬间冲刷过她的识海，将那阴冷的亵渎低语暂时驱散。

    林雪猛地清醒，惊出一身冷汗。这“祂”的精神侵蚀，无形无质，却比任何刀剑都要凶险。

    “混沌初开，清浊自分。阴阳有序，岂容尔等颠倒终始！”林雪在心中默念，以自身对秩序的理解对抗那终结的诱惑。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，继续迈步向前。

    不知走了多久，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。

    那并非希望之光，而是一种**幽暗的、如同腐烂磷火般的绿芒**。光芒来自一座横亘在前方的巨大**拱门**。拱门由无数扭曲的、痛苦哀嚎的人形浮雕堆砌而成，门楣中央，镶嵌着一颗不断搏动着的、如同巨大心脏般的**暗绿色宝石**，那令人作呕的绿芒正是由此发出。

    拱门之后，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，以及……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**黑暗**。那黑暗并非虚无，而是某种**活着的、搏动着的实体**，仅仅是注视着，就让人灵魂颤栗。

    混沌令牌的震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，清辉大放，将林雪牢牢护住。

    林雪知道，终点到了。
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，迈步跨过那座亵渎的拱门。

    眼前的景象，让她呼吸骤然停滞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无法估量其大小的球形空间，仿佛位于山腹的核心，又像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异度空间。空间的“墙壁”并非岩石，而是由**不断翻滚、嘶嚎的怨念与邪气**构成，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在其中浮现又湮灭。

    而在空间的中央，悬浮着一片**无边无际的黑色“海洋”**。那并非真正的水，而是高度浓缩的、如同液态的**黑暗与邪能**。黑海的中心，是一个缓慢旋转的、吞噬着一切光与希望的**巨大漩涡**——那漩涡的气息，与她在祭坛幻象中看到的“归墟”一般无二！只是眼前的归墟漩涡，被无尽的污秽与邪能所侵染，原本代表宇宙终极循环的“终结”之力，被扭曲成了充满疯狂与毁灭的“湮灭”之力。

    而在那被污染的归墟漩涡上空，悬浮着一座由骸骨与黑色晶石构筑的**祭坛**。祭坛之上，端坐着一个**身影**。

    那已不能被称之为人。

    它依稀保持着人类的轮廓，但身躯高达三丈，皮肤是半透明的苍白色，其下可见无数暗红色的、如同蠕虫般扭动的能量脉络。它没有五官，面部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、深不见底的**黑暗旋涡**。它的头顶，生长着一朵**巨大无比的、完全由黑暗能量构成的黑色莲花**，莲花的根须深深扎入它的头颅，与下方的归墟漩涡遥相呼应，疯狂汲取着被污染的本源之力。

    这就是“祂”——莲尊教信仰的核心，窃取并扭曲归墟力量的古老存在，或许可以称之为——**“伪归墟之主”**！

    当林雪踏入这片核心空间的瞬间，祭坛上的伪归墟之主，那面部位置的黑暗旋涡，缓缓“转向”了她。

    没有声音，但一股比之前强烈千百倍的**精神风暴**，如同宇宙崩塌般向林雪碾压而来！其中蕴含的信息洪流，足以在瞬间冲垮任何凡俗生灵的意识！

    “渺小的秩序造物……安敢惊扰永恒的安眠……”

    “汝之存在……即是错误……融入吾……成为终结的一部分……”

    林雪闷哼一声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。即便有混沌令牌护持，这直接来自“神祇”层面的精神冲击也让她如遭重击，识海如同被投入风暴的小舟，剧烈震荡。

    但她没有后退。

    父母的仇、林家的血、这一路走来的牺牲、对这片被污染天地的责任，以及混沌令牌中传来的、那开天辟地、定鼎秩序的磅礴意志，支撑着她挺直了脊梁。

    她擦去嘴角的血迹，抬起头，毫无畏惧地迎向那黑暗旋涡的“注视”，声音冰冷而清晰，在这亵渎的空间中回荡：

    “窃取本源，扭曲终始，制造污秽与毁灭的伪神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，林雪，以玄冰传承之名，以混沌秩序之名，今日，便来终结你这错误的存在！”

    她将混沌令牌高高举起，体内《冰心诀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，所有的力量，所有的意志，尽数灌注其中！

    “混沌……开天！”

    这一次，不再是之前在金陵时的雏形。在直面归墟本源（哪怕是污染的）的刺激下，在自身对秩序理解的升华中，混沌令牌真正展现出了它的一丝本源威能！

    混沌色的光芒不再仅仅是光芒，而是化作了**实质的、不断生灭的混沌气流**！气流席卷而出，所过之处，那翻滚的怨念墙壁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，那液态的黑暗邪能发出凄厉的尖啸被强行净化、还原！

    光芒的核心，隐约再现天地分离、清浊分判、阴阳化生的宏大异象！这异象带着不可抗拒的秩序之力，向着祭坛上的伪归墟之主，向着那被污染的归墟漩涡，悍然压去！

    伪归墟之主发出了无声的咆哮！它头顶的黑色邪莲疯狂旋转，下方的归墟漩涡也骤然加速，喷涌出滔天的污秽黑潮，试图抵挡这代表着“开辟”与“秩序”的终极力量！

    两股代表着宇宙根本法则（尽管一方已被扭曲）的力量，在这诡异的空间内，展开了最终的、决定性的碰撞！

    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，只有规则层面的剧烈摩擦与湮灭。混沌清气与污秽黑潮交织、吞噬、净化、扭曲……空间本身都在颤抖、哀鸣！

    林雪站在混沌清光的核心，脸色苍白如纸，身体微微摇晃，七窍中都开始渗出鲜血。她在以一己之力，对抗着一个窃取了部分宇宙权柄的伪神！这消耗远超她的极限。

    但她眼神中的光芒，却越来越亮，越来越坚定。

    混沌令牌与她性命交修，她能感觉到，那伪归墟之主的力量虽然庞大，却如同无根之木，充满了暴戾与混乱，在真正源自本源的混沌秩序面前，正在节节败退！

    “结束了！”

    林雪咬破舌尖，喷出一口蕴含着她全部精气神的本源精血，洒在混沌令牌之上！

    令牌骤然爆发出最后、也是最强烈的一次清辉！

    那开天辟地的异象瞬间凝实，化作一柄**无形无质、却蕴含着斩断因果、重塑秩序之力的巨斧虚影**，对着那伪归墟之主，对着那被污染的归墟连接点，悍然斩落！

    “不——！！”

    一股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恐惧的意念，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，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。

    祭坛崩塌！伪归墟之主那庞大的身躯从中央开始，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，裂痕迅速蔓延，混沌清气从中爆发，将其身躯寸寸瓦解！它头顶的黑色邪莲发出刺耳的碎裂声，最终轰然爆散！

    下方的归墟漩涡，在那秩序巨斧的斩击下，那被强行扭曲、连接的污秽通道被硬生生斩断！漩涡的旋转骤然停止，然后开始反向旋转，虽然依旧黑暗，却少了几分疯狂，多了几分原本应有的、冰冷而纯粹的“终结”意味。

    污秽的源头，被斩断了。

    伪神，陨落。

    混沌清光缓缓收敛，林雪再也支撑不住，身体一软，向下倒去。

    在她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，她仿佛看到，那恢复了部分本来面貌的归墟漩涡深处，有一点微弱的、纯净的**蓝色星光**，一闪而逝。

    随后，无尽的疲惫将她吞没。

    神殿之外，正在清理残余信徒、焦急等待的顾清风等人，突然感到脚下整座黑色山峰剧烈一震！紧接着，山巅那座巨大的黑色莲花神殿，从内部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混沌清光，神殿的外壁在那清光的冲击下，如同沙堡般开始崩塌、瓦解！

    笼罩这片海域无数年的暗黄色天幕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撕开，久违的、纯净的阳光，如同利剑般刺破污秽，洒落下来。

    海面上那些黏稠的暗绿色海水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清澈，那些漂浮的惨白色絮状物迅速溶解、消失。

    “成功了……娘娘成功了！”韩奎激动地大吼。

    顾清风望着那在清光中崩塌的神殿，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，但眼中却充满了对那个毅然走入黑暗身影的担忧与牵挂。

    笼罩千岛之国的污秽，正在消退。

    但林雪的身影，却随着那崩塌的神殿，一同被无尽的光芒与尘埃吞没。

    （本卷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