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四十三 鬼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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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毕竟这鬼市乃是专为散修交易而设，仅需一枚灵石，便可摆摊三日，买卖收购，皆无拘束。

要知道因为之前和龟管事长时间的追逐，让千云生除了新伤外，就连旧伤都隐隐有了恶化的迹象。

没奈何他只好先进了稽下城，赶忙开始收购自己疗伤的东西，准备先稳住自己的伤势再说。

还好从鹤管事的储物袋里搜了些灵石出来，暂时还能顶一顶。

不过每次掏灵石的时候，千云生看着自己越来越干瘪的储物袋，还是觉得无比的心疼。

而就在他收购各类疗伤所用之物的期间，忽然他听得街角传来叮叮咚咚的锻铁声。循声望去，就见一个门脸颇大，装饰得极为华丽的锻造坊的门前，水牌高悬，上书遒劲大字：“高价收购珍稀金铁”。

千云生心头一动。

“或许自己的那块精金……”

他想起自己先前在鹤管事储物袋里找到的一块灰黑金属。当时只觉得质地古怪，却不认得来历。

想到这里，他刚站起身来准备迈步过去，却突然脚步一顿。他也知道，眼下自己并不识货，若是轻易去卖，难免不会给人当冤大头给宰了。

毕竟他眼下只知道这东西是跟他一队的散修中某个人的所求之物，既然临海城都不好找，说不定有些价值，如此卖些灵石，也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。

念及此处，他反而转身往另一边的典当行走去。这典当行也算是坊市中一处常见之地，是给那些不凑手的修士临时筹集灵石的所在。

而随着他走入一条小巷之中，只见条巷子比前头热闹的街市幽暗许多，摊贩寥落，偶尔有几道身影匆匆而过。

巷尾处，一座典当行冷冷立着，朱漆大门半掩，门匾上“广源”二字漆黑发亮。

推门而入，立时气氛压抑。与外头的喧嚣不同，这里冷冷清清，只有几名神色憔悴的修士低头站在角落，手里紧攥着些破碎法器，神情焦急。

柜台高耸，比人头顶还要高上一截。其上方坐着一个身披鹤氅的掌柜，眯着眼，居高临下，姿态傲慢。显然这布置正是为了让人一进门，便自觉矮人一头。

更何况千云生乃是负伤而来，神色自然略显疲惫，看在掌柜眼里，更像是个困窘的穷散修一般。

于是只见他眼皮一翻，鼻孔朝天，声音尖利地道：“这位客官，可有什么宝物要典当？”

千云生则故意装得没什么见识似的，先掏出几件破旧的小物件放在柜台上，堆笑着道：“掌柜的麻烦给掌掌眼，眼下家中急用灵米，只能拿些旧物换些碎银。”

掌柜随意一扫，手都没碰一下，遍冷哼地道：“破瓦罐一只，破铜烂铁一副，旧书卷三本。当灵石一块，碎灵石十五，灵币七吊，月利三分......”

话语轻蔑，刺得人耳根生疼。

千云生却不着急，而是佯作懊恼，拍了拍脑袋地道：“哎呀，还有一件，差点忘了。”

说着他缓缓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灰黑金属，随意放在柜台上。

掌柜本欲再开口嘲讽，谁知眼角一扫，登时喉咙一紧，像被人扼住，干咳两声才挤出话来地道：“破铜烂铁一……呃……一块……”

“什么！”千云生忽地瞪眼，声如炸雷地道：“此宝少说也得五千灵石！掌柜的莫要欺人太甚！”

堂中几个闲人纷纷侧目，惊疑地盯向柜上那件宝物。

掌柜额头冷汗直冒，急急摆手地道：“客官息怒，五千灵石谈不上……”

“不过嘛，这‘流霞精金’确实稀罕，连金丹修士锻造本命法器也会用得上……只是你这块体量虽好，也只能值个千余灵石罢了……”

“流霞精金？”

千云生眼底精光一闪，旋即猛地一把收起那块金属，冷哼一声地道：“好你个掌柜的，果真是欺我眼拙！

我这是五千灵的宝贝，你就当我一千灵石？欺人太甚！不当了！不当了！”

说罢，他东西一收，直接怒气冲冲，拂袖而出。

出了门后，千云生心中反倒暗暗狂喜。刚才对方那一声失言，已将宝物的底细透露得一清二楚。

他佯装愤然离开，转头却往另一处坊市假意收购此物。果然打听之下，确认这“流霞精金”果然颇为珍惜，锻造利器必用之物，市价高达数千灵石。

有了底气，他这才折返锻造坊。片刻后，当他从坊门出来时，储物袋已沉甸甸地鼓了起来，足足多了两千多块灵石。

“哈哈，这果真是天助我也！”千云生心头畅快，面上却若无其事。

有了这笔灵石，他当即大手笔收购了一批妖兽魂魄，暂时稳住了摄魂幡。底气足了，这才心安理得在鬼市摆摊。

然而摊子一直摆到傍晚，饶是他提高了价码，石尸粉也只收得三克。

“不够啊……”

他摇头低叹，“看来只有明天再来碰碰运气了。虽还差得远，但也能先着手疗伤，剩下的，后面几日慢慢补齐吧。”

眼下还有一千多灵石在手，千云生心头一松，终于有底气继续在坊市摊位间收购疗伤所需之物。

谁知就在他刚收拾摊子才刚走开，就见早有人悄无声息地占了他的位置，摆开摊布卖了起来。

千云生见状只是笑笑，并不在意。毕竟在这鬼市里，摊位从来都是流转不定，人人心照不宣，正是这种混乱反倒维持了它的生机。

走出鬼市，夜幕已垂，灯火渐起，街头人流匆匆，节奏紧迫。千云生却脚步慢了下来，望着熙攘的市井与擦肩而过的一张张鲜活面孔，心头忽然生出一丝久违的安宁。

“活着真好。”

这一念方起，他又忍不住自嘲一笑：安稳终究只是幻象，真正不变的，还是争斗与血腥。

可即便如此，这片刻的宁静，也足够让他心底舒畅几分。

正想着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吆喝：

“客官儿，里面请！”

熟悉的酒肆小二声调抑扬顿挫，宛如催促。千云生摸了摸早已抗议的肚子，忍不住笑了：

“开饭的时间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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