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 罪孽和因果由我来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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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江澜月，你、你没事了？”看着他惊人的变化，我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。江澜月手掌摊开，斩魄刀顺势落到他的掌心。
“温心，对不起……请原谅我的自私。
当年金秀秀怀的胎儿很特殊，我等了这么多年，就是在等待这一刻。
他们说得没错，是我将你放进了胎内，将尸陀兰的力量控制在肉体凡胎，抵消掉它的负能量。”
一双凤眸凛傲又狠绝，仿佛除了我，这世间的一切不过只是蒲草。
我知道，当年我的死让他很难过，我提刀自刎，本该灰飞烟灭，也不知他做了什么，竟然把我培养成了尸陀兰。
为了让我重生，他不惜一切代价，等待了一百年……一千年……
终于等到了金秀秀这一胎。
而让我重生的代价便是——伤害了这个无辜的家庭！
金秀秀和孩子为我而死。
就连后面替我出头调查真相的花婆，也是因我而死。
罪魁祸首就是我，承受的却是江澜月。
听到他亲口承认，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，阿婆彻底疯狂，手中立刻结印，唤出了她所有的兵马。
霎时间，平静的芦笙场上，飘来一朵黑云，乌泱泱的全是曾经坛上的兵马们。
他们都认识江澜月，此刻却兵戎相见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。
江澜月眼神阴蛰，原本已经打算牺牲自己，保全我的所有秘密，没想到还是被人揭穿，索性……也就不再逃避。
他气势磅礴地单手提刀，魅惑众生的俊颜上，瞬间变得气吞山河，桀骜坚毅，将我固守在他的方寸之间。
我握住他宽大的衣袖，得知他明明可以自救，却宁可灰飞烟灭来保全我，心底里的愤怒彻底爆发。
“江澜月，你就是个傻子！”我不需要他为我做这一切，更不需要他的牺牲。
而我也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脆弱。
毕竟……一个为了苍生，为了地府安宁，能提刀自刎的女人，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。
江澜月眉心一跳，看我的目光满是愧疚：“我只是想保护你……毕竟……你是我千辛万苦，向上天祈求来的神迹，能再次见到你，我愿足矣，可越是与你相处，我就越发放不下你……
我贪恋与你的每时每刻，就像一个可耻的小偷！偷偷地看着你，偷偷收藏你眼里的星星，偷偷地镌刻你每一个笑脸。
我不求与你朝朝暮暮，长相厮守，惟愿你能安好，人生得几知己，三五好友，亲人相伴，就这样无忧无虑地快活一世。
什么冥王不冥王的，我向来不稀罕，整个山川河海、日月星辰，都不及你唤我一声江澜月！我月下思念的姑娘，不应该承受那些罪孽和因果，如此……就让我来担吧！”
说罢，他低下头，冰凉的唇瓣落在我的额头，我心脏一跳，还在消化着这些能将我心揉碎的表白，江澜月便决绝地转过身。
“心儿，别怪我……任何威胁到你的人，我都会一一——铲除！”
江澜月忽的眯起双眼，阴沉可怖地挥刀斩杀着天上的兵马。
昔日里的战友，如今全都成为了他的刀下亡魂。
阿婆的兵马前赴后继，喊杀声响彻夜空，战场相当之惨烈。
我眼睁睁看着混乱的一切，想要阻止却根本撼动不了江澜月那颗护卫我的心。
这一幕似曾相识，当年尘封的记忆，在强烈的刺激下，豁然打开了枷锁。
我想起来了……
当年……根本就不是斩魄刀发疯斩魂，他是在保护我！
是江夜漓想利用娶我的契机，彻底斩除江澜月。
那些鬼魂，全都是江夜漓蛊惑的恶鬼，他们是专程在迎亲路上来杀我的。
他们说我是妖女，说我蛊惑冥王，妖媚祸主。
我被那些鬼魂从轿子里踹了出来，赤手空拳跟他们肉搏，可是……双拳难敌恶鬼，我很快就败下阵来，就在我以为我会被恶鬼撕得粉碎，是江澜月救了我。
正如此刻，江澜月阴柔苍白的脸庞上，满是肃杀之气，他墨眉紧拧，挥刀的姿势流畅而充满血性。
他的眼神此刻已经完全变了，漆黑的眸子透着一股较为深沉的暗红，就像一只失去理智的恶龙……
看着他浴血奋战，我的心跳和血液也在加快，那道很熟悉的灼热，逐渐在我丹田处汇聚着。
我眼前的世界出现了重影，就连呼吸都滚烫，心跳声震耳欲聋。
咚咚……咚咚……
胸腔里的那颗心脏，疯狂不安地跳动着，我的身体好热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躁，逐渐占据了我的理智……
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，眼前的世界很混乱，我看到阿婆、阿爸惊悚地朝我喊着什么。
就连瞎子爷爷和胡天罡，都奋不顾身地冲我跑来。
江澜月似察觉到了什么，转身飞速地朝我奔来，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抱住。
他冲着我耳边大喊：“温心……快回来……”
失去意识的那一刻，我透过人群看到了顾泽川，嘴角挂着阴谋得逞的暗笑……
我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，只是依稀听到了蟒三爷的声音，嗅到了一些铁锈的气味……
当我再次睁开眼，天已经透亮。
圣洁的芦笙场上，血流成河，满地都是尸体。
我一眼就看到了匍匐在我身上，还在微微喘气的阿婆。
她就趴在我身上，双手紧紧地抱着我，就像小时候那样，冲我露出一抹带血却慈祥温柔的微笑。
“到底是养了十六年的丫头……终究还是不舍得啊……”阿婆每说一个字，都仿佛抽干了力气，嘴里不停地吐着血。
我肝胆俱裂地看着她，感受到她温热的血液，浸湿我的心口，我再也忍不住：“阿婆……你别说话了……你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……”
阿婆咳了两声，枯骨般的手指，颤巍巍地抬起来：“我变成这样，全怪我自己作孽……我这辈子做得最失败的就是……对你动了真情……”
“明知道你是仇人，可我还是忍不住……忍不住想要……对你好……”
阿婆的身体开始变软，软得就像一滩烂泥，她的手臂松了，腰也支撑不住，顺着我的身体向下滑去。
我双手穿过她的腋下，吃力地将她抱在怀里，想要捂住她肚子上的伤口，可是那血还是无情地流淌下来。
阿婆她……好像快不行了！
“阿婆，你别吓我啊，你到底怎么了，你不要死……”
我心慌到了极点，语无伦次地抱着她。
我明明记得江澜月在对战，他们都还活得好好地，这么一眨眼的功夫，天就亮了，人却凉了？
阿婆眼神涣散地望着我，浅褐色的瞳孔逐渐扩大，那慈爱的目光，仿佛透过我的脸，看到了另一张脸。
“天气暖和和，
孩童把鱼捉，
互捉鱼入筐，
互帮忙互助,
来吧小鱼儿，
来吧鱼多多，
阿婆做好菜，
等你回家来……”
阿婆断断续续的，沙哑的嗓音唱着苗家的童谣。
小时候抱着我晒月亮，她也是用苗语轻轻哼唱着这首歌。
阿婆说过，只要她唱这首歌，不管玩得多野，我都得回家吃饭了。
如今我就在她身边，可是……家没了。
阿婆沙哑地哼唱着这首歌，手掌轻轻抚上我的眼睛。
“丫头，你回来吧……”
话音刚落，我的双眼一阵刺痛，我什么都看不见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