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1书屋 玄幻小说 阴纹师:我背靠十八层地狱 第三十七章 阴纹克蛊

第三十七章 阴纹克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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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   江水带着腥气的湿意漫过青石板路,夜色里的苗寨静得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音。草鬼婆那间吊脚楼孤零零悬在寨子最边缘,像一只栖息在悬崖上的老鹰。油灯的光从竹篾墙壁的缝隙里漏出来,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破碎的光斑。

    江淮站在门外,背后那道自出生起便缠绕着他的阴纹,正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,散发出一种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、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的灼热。这热度并非纯粹的痛楚,更像是一种警告,一种对同频邪秽之物的强烈共鸣。他的目光沉静,穿过虚掩的木门,落在屋内那个佝偻的身影上。

    草鬼婆蹲在火塘边,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签,正拨弄着瓦罐里翻滚的浓稠药汁。药味苦涩扑鼻,混杂着某种动物尸体腐败的腥气。她浑浊得如同蒙了一层白翳的眼睛,似乎并未看向门口,但江淮知道,从他踏进寨子第一步起,恐怕就已经落入了这老妇的“视野”。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细微的、几乎不可察的波动,那是肉眼难见的蛊虫在飞舞、潜伏,构成一张无形的警戒网。

    他没有立刻进去,只是静静地站着,感受着背后阴纹越来越清晰的指向性灼热。目标就在那瓦罐里,或者说,与那瓦罐里的东西息息相关。那是一种带着明确恶意的窥探,冰冷而黏腻,试图钻透他的皮肤,窥视他的骨髓。

    良久,草鬼婆干瘪的嘴唇动了动,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树皮:“外乡人,这里的药,治不了你的病。”她依旧没有抬头,仿佛在对那罐沸腾的药汁说话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来求药的。”江淮开口,声音平稳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    “哦?”草鬼婆终于缓缓抬起头,那双白翳严重的眼睛“看”向江淮,瞳孔深处似乎有更幽暗的东西在蠕动,“那你是来送死的?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江淮背后阴纹的灼热骤然达到顶峰!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金线,比头发丝还要细上几分,从瓦罐的药汁中喷射而出,速度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,直刺江淮的咽喉!那是“线蛊”,歹毒异常,一旦钻入人体,便会顺着血脉游走,最终盘踞在心窍,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
    江淮没有闪避,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防御姿态。他只是抬起了右手,食指与中指并拢,指尖不知何时凝聚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。那气息并非寒冰般的冷,而是一种更深沉、更接近死亡本源的寂灭之感。他对着那道袭来的金线,轻轻一弹。

    没有声音,没有气劲碰撞的爆鸣。那道凌厉的金线在距离他指尖尚有三寸的地方,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命力,猛地一僵,随即直挺挺地坠落在地,变成了一截毫无生气的、黯淡的枯草茎般的东西。

    整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,快得仿佛只是江淮随意拂了一下面前的灰尘。

    草鬼婆拨弄药汁的手停住了。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。浑浊的眼珠里,那抹惯常的麻木与死寂被猛地撕开,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异,甚至是一丝极淡的……骇然。她对自己的线蛊极有信心,便是寨子里最老练的蛊师,也需得严阵以待,耗费心力才能勉强抵挡或驱离。而眼前这个年轻人,竟如此轻描淡写,用的更是一种她从未见过、也完全无法理解的手段。那不是苗疆蛊术的路子,也不是中原道门正法的气息,那是一种更古老、更纯粹、仿佛天生就凌驾于一切蛊虫之上的……压制力。

    空气中那些细微的波动瞬间消失了,所有的蛊虫都像是遇到了天敌,蜷缩起来,不敢再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气息。吊脚楼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瓦罐里的药汁还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着。

    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,草鬼婆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签。她脸上的惊异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。她慢慢站起身,佝偻的脊背让她看起来更加矮小,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减弱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不是一般人。”她的声音依旧嘶哑,但少了之前的冰冷和杀意,多了一丝探究,“你身上的‘东西’,很特别。”

    江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而是迈步走进了吊脚楼。楼板发出吱呀的**。他走到火塘边,目光扫过那个瓦罐。罐子里的药汁呈暗红色,表面浮着一些难以辨认的昆虫肢体和干枯草药,那股腐败的气味更加浓烈了。阴纹的灼热感依然存在,但不再尖锐,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的、低沉的共鸣,源头正是这罐药汁深处。

    “我在找一个人。”江淮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草鬼婆耳中,“或者说,找这个人留下的‘痕迹’。”

    草鬼婆浑浊的眼珠动了动:“找人的活儿,该去问寨老,或者山下的警察。找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婆子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因为这个人,和你一样,擅长摆弄这些东西。”江淮的视线落在瓦罐上,“他留下的印记,和这罐子里的‘引子’,同出一源。”

    草鬼婆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。她沉默着,走到一个破旧的矮柜前,拿出两个粗糙的陶碗,又从瓦罐里舀出两碗浓稠的药汁,递了一碗给江淮。

    “喝了吧,”她说,“驱驱寒,也让你看看,老婆子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。”

    那药汁气味令人作呕,暗红色的液面上仿佛有细微的活物在蠕动。这显然是一种试探,甚至可能是一种更隐蔽的攻击。

    江淮看了那碗药汁一眼,没有伸手去接。他背后阴纹微微流转,一丝极淡的阴冷气息再次逸出,如同无形的薄纱,轻轻拂过碗口。碗中药汁表面那细微的蠕动瞬间停止,颜色也似乎黯淡了一分,那股逼人的邪异气息消散了大半。

    “我不好这个。”江淮淡淡地说。

    草鬼婆盯着碗里的变化,眼角抽搐了一下。她不再坚持,将两碗药汁都放在火塘边的石头上,自己则重新蹲了下来,蜷缩得像一块风干的岩石。

    “你说同出一源……”她低声念叨着,像是在回忆极其久远的事情,“多少年了……除了我们这些被遗弃的老家伙,还有谁记得那种老掉牙的玩意儿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叫江晏。”江淮说出了这个名字,同时仔细观察着草鬼婆的反应。

    草鬼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,虽然极其短暂,但没能逃过江淮的眼睛。她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,有惊讶,有追忆,甚至还有一丝……恐惧?

    “江……晏……”她重复着这个名字,声音干涩,“你是他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血缘上,他是我父亲。”江淮平静地回答。

    “父亲……”草鬼婆喃喃道,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,“他竟然……还有后人……他那样的人,竟然也会留下血脉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是什么样的人?”江淮追问。

    草鬼婆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火塘里的火光跳跃着,映照着她沟壑纵横的脸,明明灭灭。瓦罐里的药汁渐渐停止了翻滚,只剩下余温在散发着苦涩的气味。

    “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……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飘忽,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,“那时候,苗疆七十二寨,还没像现在这么死气沉沉。各个寨子里的蛊术,虽然隐秘,但也还有交流,有争斗,有辉煌……”

    她告诉江淮,江晏并不是苗人,而是一个外来者。但他对蛊术有着一种近乎妖孽的天赋和理解力。他来到苗疆,不是为了偷师学艺,更像是一种……游历和印证。他挑战过许多有名的蛊师,用的却并非正统的蛊术,而是一种更加诡秘、更加接近本源的手段,类似于江淮刚才展现的那种力量。他赢了很多人,也结下了不少仇怨,但也让一些真正有见识的老蛊师看到了不一样的道路。

    “你父亲……他追寻的东西,和我们不一样。”草鬼婆指着那个瓦罐,“我们养蛊、用蛊,是为了生存,为了争斗,或者像老婆子我一样,只是为了在这世上苟延残喘。但他……他似乎在寻找蛊的‘源头’,寻找一切阴秽之物的‘根’。”

    草鬼婆提到,江晏曾深入苗疆最危险的几处禁地,据说那些地方埋藏着蛊术起源的秘密,甚至连接着某个不可言说的古老存在。他也曾和一些极其隐秘的传承有过接触,其中就包括草鬼婆这一脉几乎已经断绝的“阴蛊”之术。

    “这罐里的‘引子’,就是阴蛊一脉用来感应同源气息的媒介。”草鬼婆说,“你父亲当年留下过一点他的‘痕迹’,被我珍藏至今。前几天,这‘引子’突然无故沸腾,我就知道,要么是他回来了,要么就是和他密切相关的人或物出现了。所以,我放出了更多的蛊虫警戒寨子……直到你出现。”

    江淮背后阴纹的共鸣,正源于此。

    “他后来去了哪里?”江淮问。

    草鬼婆摇了摇头,白翳严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:“他最后一次出现,是去了‘落魂涧’。那是苗疆的绝地,传说有去无回,连蛊神都不敢轻易涉足。他进去之前,似乎预料到自己可能回不来,托人给我带了一件东西。”

    她颤巍巍地起身,走到吊脚楼最阴暗的角落,那里有一个用黑布包裹的、小小的神龛。她揭开黑布,神龛里没有神像,只供奉着一个非木非铁的黑色小盒子。盒子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,与江淮背后阴纹的某些部分,隐隐有相似之处。

    “他说,如果将来有一天,有人带着和他相似的气息来找他,就把这个盒子交给那个人。”草鬼婆捧着盒子,手有些颤抖,“他还说……盒子里面的东西,既是答案,也是诅咒。打开它,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。”

    她把盒子递向江淮。

    江淮看着那个黑色盒子,背后的阴纹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悸动,不再是灼热,而是一种深沉的呼唤,一种血脉相连的牵引。他能感觉到,父亲江晏留下的重要信息,或许就在其中。

    但他没有立刻去接。草鬼婆的话还在耳边回响——“既是答案,也是诅咒”。父亲那样的人物,都对此讳莫如深,甚至可能因此陨落在绝地之中。这盒子背后牵扯的,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和危险。

    夜色更浓了,吊脚楼外的水声似乎也变得急促起来。油灯的光线摇曳不定,将两人的影子拉长,扭曲,投在斑驳的墙壁上,仿佛有无数魑魅魍魉在暗中窥视。

    江淮缓缓抬起手,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盒身。他的动作很慢,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似乎在权衡着巨大的因果。草鬼婆屏住了呼吸,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手,仿佛在等待一个时代的尘埃落定,或者,一场新的风暴的开启。

    空气凝固了。只有那盏摇曳的油灯,发出细微的、噼啪的燃烧声,像是一颗不安的心脏在跳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