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三十一章 鸿门宴也是宴,得吃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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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那头,九纹龙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管,带着一股子刻意压抑的阴狠。李山河坐在老板椅上,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,“叮”的一声脆响,火苗窜起又熄灭,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明明灭灭。
“记得,怎么不记得。”李山河语气平淡,像是在跟一个多年未见的老街坊寒暄,“下午九纹龙老大带着百十号人来我这厂门口搞阅兵,那威风,啧啧,深水埗的耗子都吓得搬了家。”
电话那头明显噎了一下,呼吸声重了几分。
九纹龙在道上混了几十年,讲究的是个面子和场面,哪见过这种一上来就揭人短、还在伤口上撒盐的聊天方式。
“李老板真幽默。”九纹龙干笑两声,声音冷了下来,“
今天下午是兄弟们不懂事,冲撞了李老板。不过话说回来,陈阿大欠债是实打实的,那白纸黑字的手印还在我这。咱们出来混,讲究个义字,也讲究个理字。钱,总是要还的。”
“你想怎么还?”李山河掏出一根烟,叼在嘴里,二楞子极其有眼力见地凑过来给点上。
“明晚七点,旺角金龙大酒楼,我摆一桌。”九纹龙图穷匕见,
“咱们坐下来,喝杯茶,吃个包,慢慢聊。这笔账怎么算,这深水埗的地界怎么划,都在酒里。李老板是过江龙,应该不会连顿饭都不敢吃吧?”
李山河吐出一口烟圈,看着烟雾在灯光下缭绕升腾。
激将法,老套,但好用。
“金龙大酒楼?”李山河笑了,笑声爽朗,
“听说那儿的虾饺不错。行,既然龙哥请客,我要是不去,显得我这乡下人不懂礼数。明晚七点,不见不散。”
挂断电话,李山河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,像是川剧变脸一样,只剩下满眼的冷肃。
“二叔,这老小子没憋好屁。”
彪子坐在沙发上,正拿一把锉刀修整着指甲,那指甲屑飞得到处都是,“旺角那是长乐帮的老巢,这就是摆明了的鸿门宴。咱去了,不得让人包了饺子?”
赵刚站在地图前,眉头紧锁,手里的红蓝铅笔在旺角的位置重重画了个圈:“老板,彪子说得对。金龙大酒楼地形复杂,前后只有两个出口,一旦被堵在三楼包厢,咱们就是瓮中之鳖。要不要我带兄弟们提前去踩点,甚至埋伏几个人进去?”
“埋伏?不用。”李山河站起身,走到窗前,推开百叶窗。
窗外,深水埗的夜色正浓,远处的霓虹灯把天空染成了一种病态的暗红。
“咱们是生意人,不是土匪。”李山河转过身,看着屋里的几个核心骨干,“九纹龙既然敢摆这个场子,就说明他还没打算跟咱们彻底撕破脸。他是在试探,想看看这帮大陆来的大圈仔到底有多少斤两,是不是只敢在自己窝里横。”
“那咱带多少人?”二楞子把玩着手里的钢管,这玩意儿比枪趁手,打在人身上闷响,不留痕迹。
“人多了显得咱们心虚,人少了显得咱们没排面。”李山河竖起三根手指,“就带三个。彪子,刚子,还有你,楞子。”
“啊?”二楞子一愣,指着自己的鼻子,“就咱四个?去人家老巢?二哥,这虽然不是打仗,但也不能送死啊。那九纹龙手底下几百号人,一人一口唾沫都给咱淹死了。”
“怕个球!”彪子把锉刀往桌上一扔,瞪着牛眼,
“二叔说去就去。当年在老林子里,咱们哥几个敢追着人熊跑,这时候还能怕了几只只会叫唤的赖皮狗?再说了,刚子不是神枪手吗?真要动起手来,先崩了那个九纹龙,剩下的树倒猢狲散。”
赵刚没说话,只是默默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格洛克手枪——这是之前从那帮鬼佬手里缴获的战利品,比大黑星好用。他推弹上膛,然后把保险关上,动作行云流水。
“吃饭得带嘴,还得带胃。”李山河拍了拍彪子的肩膀,
“明天把你那身最大的西装穿上,别到时候吃多了把扣子崩人家菜里。咱们去,不是去打架的,是去立规矩的。”
第二天一早,红星制衣厂并没有因为晚上的约战而气氛紧张,反而显得更加忙碌。
李山河也没闲着,他让二楞子找人做了一块巨大的牌匾,上面用金漆写着远东国际安保公司八个大字,直接挂在了厂门口。
这一举动,无疑是在向整个深水埗宣告:这地盘,换主人了。
路过的街坊邻居、巡逻的军装警、还有暗中观察的各路社团眼线,都看到了这一幕。
那块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刺得人眼睛生疼。
下午六点,李山河一行四人准时出发。
没有前呼后拥的车队,只有一辆刚买的二手丰田皇冠。
这车虽然有些年头,但在当时的香江也算是体面人的座驾。
彪子开车,那双蒲扇般的大手握着细细的方向盘,显得格外滑稽。
车子驶入旺角。
这里的繁华程度远超深水埗。
弥敦道两侧的金铺、表行鳞次栉比,巨大的霓虹灯招牌横跨街道,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。
街上人潮涌动,穿着喇叭裤的飞仔、提着菜篮的师奶、夹着公文包的上班族,构成了这幅浮世绘。
金龙大酒楼就在弥敦道的一个岔路口,门口停满了豪车。两尊巨大的石狮子蹲在门口,威风凛凛。
车刚停稳,几个泊车小弟就围了上来。一看车牌不是熟客,而且车里坐着的四个人虽然穿着西装,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彪悍劲儿怎么也掩盖不住,小弟们的动作迟疑了一下。
“老板,饮茶?”一个小弟试探着问。
“九纹龙请客。”彪子摇下车窗,把车钥匙扔给小弟,顺手塞了一张百元港币过去,“把车停个好取的位置,要是蹭了一块皮,把你卖了都赔不起。”
那小弟接过钱,被彪子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一扫,差点把钥匙掉地上。这哪里是来吃饭的,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。
四人走进大堂。大堂经理显然早就接到了通知,看见李山河他们,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涂了一层蜡。
“李老板是吧?龙哥在三楼忠义厅恭候多时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