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三十二章 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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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山河点点头,没说话,径直走向电梯。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,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。
这是在老林子里养成的习惯,大战前吃点东西,能让脑子转得更快。
“二叔,这巧克力味儿不对,咋一股子酒味?”彪子抽了抽鼻子。
“那是酒心巧克力。”李山河嚼碎了外壳,辛辣的酒液流淌在舌尖,“待会儿上去了,不管他们说什么,桌上的菜尽管吃。鸿门宴也是宴,不吃饱了,怎么掀桌子?”
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三楼。
门开的瞬间,一股浓烈的烟味夹杂着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。
三楼被包场了。
原本摆满圆桌的大厅,现在只剩下中间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。
四周靠墙的位置,站满了穿着花衬衫、黑背心的长乐帮马仔。粗略看去,起码有五六十号人。
每个人手里虽然没拿明晃晃的砍刀,但腰间都鼓鼓囊囊的,有的甚至直接把报纸包着的长条状物体放在脚边。
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。
圆桌的主位上,九纹龙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装,手里转着两个铁核桃,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。
他身后站着两个铁塔般的保镖,一看就是练家子。
看到李山河四人走出电梯,九纹龙并没有起身,只是抬了抬眼皮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。
“李老板,真准时啊。”九纹龙停下了手里的核桃,“既然来了,就入座吧。不过这位置有限,李老板坐,这几位兄弟,怕是得站着吃了。”
这是下马威。
四周围着的几十号马仔齐刷刷地向前迈了一步,鞋底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那股子无形的压力像潮水般涌向电梯口的四人。
李山河看都没看那些马仔一眼,他整理了一下衣领,大步走向圆桌。
走到桌前,他拉开正对九纹龙的一把椅子,大马金刀地坐下。
“刚子,彪子,楞子。”李山河指了指旁边的三把椅子,“坐。既然龙哥请客,哪有让客人站着的道理?这要是传出去,不知道的还以为长乐帮连几把椅子都买不起。”
彪子早就等这一句了,他嘿嘿一笑,一屁股坐在李山河旁边,椅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。
赵刚和二楞子也面无表情地坐下,四个人硬生生坐出了一支军队的气势。
九纹龙的脸色沉了一下,手里的核桃捏得咯吱响。他没想到这几个人这么不识抬举,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敢反客为主。
“好胆色。”九纹龙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手,“上菜!”
服务员端着蒸笼鱼贯而入,很快就把桌子摆满了。
虾饺、烧卖、凤爪、排骨……热气腾腾,香味扑鼻,但这香味里,怎么闻都透着一股子火药味。
“李老板,尝尝这凤爪。”九纹龙夹起一只鸡爪子,放在自己盘子里,“这东西在广东叫凤爪,意思是抓财手。不过要是这手伸得太长,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,那就容易被人剁下来煲汤。”
这话里的威胁,傻子都听得出来。
李山河拿起筷子,并没有去夹凤爪,而是夹了一个最大的虾饺,一口咬下去,汁水四溢。
“好吃。”李山河赞叹了一句,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,
“龙哥这话有意思。不过在我们那旮沓,这玩意儿不叫凤爪,叫鸡爪子。只有在泥地里刨食的鸡才用这玩意儿。我们那是鹰,鹰爪子是用来抓兔子的。兔子急了还会咬人,何况是鹰?”
“你说谁是兔子?”九纹龙身后的一个马仔忍不住了,上前一步喝道。
“啪!”
彪子猛地一拍桌子,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。他嘴里还嚼着烧卖,含糊不清地骂道:“大人说话,插什么嘴?有没有家教?信不信彪爷把你那两颗门牙掰下来当蒜瓣吃?”
那保镖大怒,伸手就要掏家伙。
“退下!”九纹龙低喝一声。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埋头苦吃的彪子,这大黑胖子看似粗鲁,但这那一嗓子吼出来的中气,绝对是个高手。
“李老板手下真是猛将如云啊。”九纹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。陈阿大的制衣厂,那是我们长乐帮盯了半年的肥肉。你一声不吭就吞了,还打伤了和兴盛的人,这规矩,坏了。”
“八十万。”九纹龙伸出两根手指,“那厂子欠我们的高利贷,连本带利八十万。李老板既然接了盘,这钱,是不是该替他还了?”
李山河放下筷子,看着九纹龙的眼睛。那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,没有任何波澜。
“陈阿大欠你的钱,那是陈阿大的事。我也给了他钱,让他还债。至于他还没还,那是你们长乐帮和陈阿大的恩怨。”
李山河慢条斯理地说道,“现在那厂子姓李,合同上盖着律师楼的公章,白纸黑字。龙哥要是想要钱,应该去码头堵陈阿大,而不是来堵我。”
“这么说,李老板是打算赖账了?”九纹龙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。
“赖账?”李山河摇摇头,
“从来没有欠过,何来赖账一说?我这人做生意,讲究个公道。我买厂子花了一百万,那是市场价。至于你们之前的那些烂账,那是前朝的事。龙哥,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,还想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?”
“嘭!”
九纹龙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,碎片四溅。
“给脸不要脸!”九纹龙站起身,指着李山河的鼻子,“姓李的,别以为你是过江龙就能在香江翻天!这里是旺角!今天你要是不把这八十万吐出来,或者把厂子交出来,这道门,你怕是走不出去!”
随着杯子摔碎的信号,四周那五六十号马仔齐刷刷地亮出了家伙。
西瓜刀、钢管、铁链,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。整个大厅瞬间充满了肃杀之气。
李山河依然坐在椅子上,甚至连屁股都没挪一下。他看着周围那些杀气腾腾的马仔,就像是看着一群等待喂食的猴子。
“刚子。”李山河淡淡地喊了一声。
“在。”赵刚把手里刚剥好的虾仁塞进嘴里,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,哐当一声拍在桌子上。
那东西是个铁疙瘩,上面还有个拉环。
这是一枚如假包换的手雷。
大厅里瞬间安静了。
死一般的寂静。就连刚才还叫嚣得最凶的那个马仔,眼珠子也直了。
这年头,社团火拼顶多也就是刀枪棍棒,稍微狠点的用土制炸药,谁见过直接把军用手雷拍桌子上的?
“这玩意儿,龙哥认识吗?”李山河指了指那个铁疙瘩,“苏联货,威力大,这一颗下去,咱们这一桌人,除了彪子皮厚点能留个全尸,其他人估计都得变成墙上的壁画。龙哥这装修挺贵的,要是成了凶宅,以后生意不好做啊。”
九纹龙的脸皮抽搐了一下,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。
他赌不起。他是瓷器,李山河是瓦罐。瓷器怎么敢跟瓦罐碰?
“李老板,你这是……这是何必呢?”九纹龙的声音有些干涩,“大家都是求财,没必要搞得同归于尽吧?”
“求财好啊。”李山河笑了,他伸手把那枚手雷拿回来,在手里抛了抛,吓得对面几个人脖子一缩,“我就喜欢求财。龙哥,现在咱们能好好谈谈生意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