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8章 抵达省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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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霄轻轻握住她的手,语气温柔而坚定:“等咱们在省城落稳脚,就把娘和舅舅接过来。”聂芊芊点点头,深吸一口气,将心头翻涌的离愁悄然压下。不过短短数月的分别,实在没必要太过伤感。
她重新掀开马车帘子向外望去,路边的田垄、陌生的村落、枝头雀跃的飞鸟,皆是从未见过的新鲜景致,让人满心期待。
省城,想来会是个十分有意思的地方。
从福林县到省城不过两日路程,当晚他们在中途客栈歇脚。
张馆长与蒋波涛此前虽有交情却不算熟络,此次因聂芊芊同行,倒渐渐聊得投机。
蒋波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,张馆长行医多年也游历过不少地方,聊着聊着便谈及此行目的:“此次是带千大夫来,为省城一位重要夫人诊病。”
话一出口,张馆长猛然一愣,他嘴上说着千大夫,可千大夫根本没有跟着来呀!
他连忙轻咳两声掩饰尴尬:“咳,千大夫性子清冷孤傲,不喜与人同行,已经提前一步去省城了。”
说罢,还心虚地瞥了聂芊芊和蒋波涛一眼,生怕被戳破。
蒋波涛何等通透,早已看破其中关节,却默契地笑着转了话题,并未点破。
晚饭后,张馆长拉着聂芊芊:“方才可吓死我了,‘千大夫’三个字脱口而出才发现不妥!”
聂芊芊抿唇笑道:“没事的,馆长,蒋老爷此人心细如尘,他是从上次抗疫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我就是千大夫了,你在他面前无需刻意遮掩。”
张馆长顿时吹胡子瞪眼,急得直跺脚:“这这这,你不早说,我方才还那样掩饰,在他眼里岂不是如小丑一般!”
聂芊芊被他窘迫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,最后笑得直捂肚子,连日来的离愁也冲淡了不少。
一路上有这样的小插曲调剂,倒也不觉得枯燥。
两日后,一行人终于抵达省城,恰逢中午最热闹的时候。
省城的城墙高大巍峨,青砖黛瓦间透着威严,值守的侍卫个个神色肃穆、戒备森严,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都要接受仔细盘查,光是排队等候便耗去了不少时辰。
聂芊芊等人坐在温暖的马车里,倒不觉得特别寒冷,可街边不少步行或搭乘牛车而来的百姓,在凛冽寒风中冻了足有半个多时辰,个个冷得直打哆嗦,不住地哈气、搓手,互相依偎着取暖。
正排队等候时,聂芊芊瞥见城墙另一侧的小门处,一行装饰考究的马车正缓缓驶去。
车夫只亮出一块令牌,车里的人未曾露面分毫,值守的士兵便立刻满脸恭敬地放行,还连连作揖鞠躬,与这边神色威严、不苟言笑的守城兵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蒋文轩看得心头不忿,嘟囔道:“哎,他们怎么不用排队就能进?莫不是私下使了银子?咱们也多拿些银子打点便是,天寒地冻的,在这里排队等着实在遭罪!”
蒋波涛白了他一眼,沉声道:“把你那浮躁性子收一收!这里是省城,不是福林县。街上随便掉下块牌子,砸到的都可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。你以为在这里,银子就能通吃?谁家没有银子?有银子,未必有这般体面!”
蒋文轩张大了嘴,脸上满是错愕,这还是他头一次发现,银子竟也有不好使的时候。
在福林县,他家有钱有面,做什么都顺风顺水,从未受过这般待遇,没承想来省城的第一天,便真切见识到了身份与权势的差距。
蒋波涛轻叹口气,目光扫过那渐行渐远的马车,缓缓道:“那户人家的身份定然不一般,要么是世代簪缨的世家大族,族中多有官身,在省城中根基深厚、地位尊崇;要么便是盘桓省城多年的大乡绅或巨贾商户,虽无官身,背后却早已关系错综复杂、势力庞大。像咱们这样从县城出来的小门小户商户,哪里能有这般特权。”
他借着这个机会,又对蒋文轩谆谆教诲:“这便是我平日里总催着你读书考功名的缘故。咱家生意做得再大,也比不过那些世代扎根省城的商户家族家大业大,更别说与那些世代为官、权势滔天的人家相比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唯有读书科举,方能求得正途,挣得真正的体面与权势。”
蒋文轩低下头,小声嘟囔:“可我实在不喜欢读书。”
蒋波涛眉头一皱,瞪眼道:“喜欢?在这世道,喜欢能当饭吃吗?你一句不喜欢,守城兵便能让你率先进城?你若能考得功名、挣得官身,这份荣光与庇护能绵延子孙后代,这才是关乎家族兴衰的大事!在这些要紧事面前,个人的喜好又算得了什么?”
聂芊芊坐在一旁,并未插话。
她心里清楚,很多现代的思维与想法,放到这个时代都格格不入,抛开时代背景空谈道理,本就是不切实际的。
在这个年月,一个家族想要兴盛鼎盛、手握权势地位,科举之路确实是最稳妥、最被认可的选择。
她不禁转头看向身侧的顾霄——他天资聪颖、才华横溢,本可凭借科举之路平步青云,此前却对功名权势分外排斥,她知道定然是有些不可为外人道的缘由,可也足以看出他的心境。
顾霄无论将来站在何种高度,骨子里终究是个淡泊名利、不慕荣华的人。
等了许久,终于进了城,聂芊芊彻底被省城的繁华景象吸引。
福林县不过只有十字街、东西两市几条街道,可省城却大得惊人,光是宽阔平坦的主干道就有七八条,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、朱门粉壁,飞檐翘角下悬挂着鎏金匾额,比县城繁华热闹了不止一个档次。
聂芊芊是从现代而来,若论起声光电的璀璨、高楼林立的壮阔,这古代的省城自然远远不及。
可这里的繁华,却带着一种格外鲜活的生命力。
沿街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,酒楼茶肆里的谈笑声、说书人的惊堂木声、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,汇成最热闹的喧嚣。
车马粼粼、人潮涌动,衣襟摩擦的窸窣声、马蹄踏过青石板的笃笃声,处处都透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烟火气。
她扒着车窗帘子,满眼都是新鲜。
路边有挑着担子卖胭脂水粉的小贩,瓷盒上绘着精致的缠枝莲纹。
有挂着“书坊”牌匾的铺子,门口堆着的话本、诗集像小山一般,封面上的插画栩栩如生。
还有推着小车卖糖画的师傅,手起勺落间,融化的糖稀在青石板上蜿蜒流淌,转眼便画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,引得周遭孩童围着拍手叫好。
街上人声鼎沸、叫卖声此起彼伏,热闹得令人应接不暇。
行人的穿着打扮,也与福林县截然不同。
福林县的百姓大多身着青、灰、蓝三色的粗布短打,唯有乡绅富商才穿得起丝绸长衫;可在省城,即便是寻常百姓,也多穿细棉布缝制的衣裳,颜色鲜亮了许多,淡粉、浅绿、月白等雅致颜色随处可见。
更有显贵的身着绫罗绸缎,腰间系着玉带,头戴镶玉冠帽,连随身侍从的衣裳都绣着精致暗纹,十分讲究。
蒋文轩默默地摸摸自己的金钗,感觉对比着这里百姓的打扮,他的金钗显得格外庸俗。
顾霄坐在一旁,满眼笑意地看着她雀跃的模样,像看着一只终于飞出笼子的小鸟,对周遭一切都充满了好奇。
他暗暗想着,以聂芊芊这般喜爱热闹的性子,若是将来去了京城,怕是会更加欢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