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百棺索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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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暴雨在亥时骤停，青石板缝里渗出蜈蚣状的血线。我蜷缩在雕花拔步床上，小腹浮现出北斗七星状的淤青。妆奁里的鎏金香炉突然倾倒，香灰在桌面拼出子时送煞四个字。

更鼓刚敲过十声，西厢房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。我举着烛台推开门，月光正照在苏明月的等身画像上——画中人腹部隆起，嘴角的朱砂痣移到了右眼下方。供桌下的陶瓮剧烈晃动，封口红绳突然断裂，瓮中涌出大团沾血的头发，缠住我的脚踝往暗门里拖。

暗室墙上钉满桃木符，正中摆着口描金柏木棺。棺盖上的生辰八字让我浑身发冷：这竟是为我准备的寿材，死亡日期正是三日后中元节。棺材缝隙里卡着片月白旗袍布料，与西厢房窗帘材质相同。

姐姐好聪明。苏明月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，我颤抖着推开棺盖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套婴儿襁褓，每件都绣着不同的生肖，领口处缝着带编号的银锁。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婚书——林凤英与苏老爷的结亲日期，竟在苏明月死后第七日。

院中突然响起唢呐声。我扒着窗缝窥见送葬队伍，八抬大轿里坐着穿嫁衣的骷髅，头盖骨上插着与我陪嫁一模一样的鎏金步摇。林凤英走在轿前撒纸钱，每张黄纸落地都化作巴掌大的纸人，抬着微型棺材钻进地缝。

明远在祠堂门口烧纸马，火光中他的影子长出獠牙。我注意到他腰间挂着把青铜钥匙，正是那日地窖青铜门的锁钥形状。当他弯腰添纸时，后颈衣领下滑，露出块与王伯相同的符咒刺青。

子时的梆子声催命般响起，我跟着纸人队伍来到后山乱葬岗。新坟前立着块无字碑，林凤英正用我的梳头水研墨。当她写下苏林氏三字时，墓碑突然渗出血泪，碑文变成苏明月之墓。

出来吧。林凤英突然转身，翡翠玉佛在月光下裂成两半，露出里面干枯的并蒂莲。我踢到的陶罐里滚出个胎儿头骨，天灵盖上钉着七根桃木钉，后脑刻着苏氏宗祠的平面图。

山风卷起纸钱，露出坟堆下的青铜地门。锁孔插入钥匙的瞬间，地底传来百鬼哭嚎。石阶两侧堆满陶瓮，每个瓮口都封着张人皮，上面刺着苏家历代新娘的生辰。最深处的水晶棺里，苏明月的尸体正在蜕皮，露出与我完全相同的面容。

借阴胎续阳寿，需用至亲骨血做引。林凤英的护甲划过我小腹，在皮肤上留下北斗七星状的血痕，明月当年难产而亡，我用七煞锁魂阵困住她魂魄，等的就是你这个纯阴命格的容器。

供桌上的青铜罗盘突然立起，指针在我与尸体间疯狂摆动。苏明月的手猛然抓住我手腕，她掌心纹路与我完美重合。棺底暗格弹出血玉镯子，内圈刻着二十年前我的乳名。

暴雨再次倾盆而下，山洪冲开新坟，百具女尸破土而出。她们全都长着我的脸，手腕系着编号银锁，唱着苏家童谣将我围住：七月半，嫁新娘，棺材里头拜高堂...林凤英在圈外摇动招魂铃，我腹中胎儿突然踢出北斗七星胎记的形状。

明远就在这时举着火把冲进来，他心口的黑洞里爬出只双头壁虎，尾巴上拴着祠堂暗室的桃木符。当火光照亮水晶棺后的壁画时，我终于看清苏家百年秘辛——画面上的新娘们都被铁链锁在龙脉七寸处，她们隆起的腹部伸出树根状血管，正源源不断抽取地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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