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血傩孕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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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中元节的纸灰飘进雕花窗棂时，我正在给苏明月褪色的画像上香。画中人腹部的墨迹突然晕染开来，在宣纸上洇出个蜷缩的胎儿轮廓。供桌上的血玉镯子发出蜂鸣，指引我摸到画轴暗格里的半张黄历——正是我生辰那天的宜嫁娶忌安葬，日期被朱砂圈成个滴血的锁孔。

子时刚过，前院传来傩戏鼓点。我贴着回廊阴影潜行，发现戏台竟架在那口闹鬼的古井上。林凤英戴着青面獠牙的傩面，手持铜钱剑起舞，剑穗上拴着从我这偷走的桃木符。十二个戴生肖面具的傩婆围成圈，她们脚下的糯米圈里困着上百只双头壁虎。

请神——林凤英拉长的尾音里混着猫头鹰啼哭。傩婆们突然撕开面具，露出的脸皮上布满北斗七星状的尸斑。她们割开手腕将血滴入井中，井水沸腾着喷出血雾，在月光下凝成我临盆时的产床幻象。

我腹部的胎记突然灼痛，戏台木板缝隙钻出无数根血管状藤蔓。明远戴着傩王面具从后台走出，他手中的招魂幡裹着苏明月的月白旗袍，旗尖挑着个贴满符咒的陶罐。当罐口对准我的瞬间，胎动突然变得狂暴，肚皮上凸出个清晰的手掌印。

接煞！林凤英的铜钱剑劈开陶罐，滚出的竟是祠堂暗室那具水晶棺里的蜕皮。人皮自动包裹住我的孕肚，皮肤下传来啃食血肉的声响。我挣扎着扯开人皮，发现腹部浮现出完整的龙脉图，每条血管都对应着山脉走向。

傩戏鼓点骤急，戏台突然塌陷。我坠入井中时抓住根铁链，链身刻满《鲁班书》禁术咒文。井壁湿滑的青苔间，数百个指甲盖大小的婴灵雕像正咧着嘴笑，它们眼眶里嵌着与我陪嫁首饰相同的东珠。

井底竟有条隐秘水道，尽头处是个贴满喜字的墓室。龙凤烛照出墙上的合卺酒器，酒杯上缠着头发结成的同心结。供桌摆着对腐烂的婚宴菜肴，居中那碗长寿面里泡着半张苏明月的生辰帖——日期与我完全重合，只年份早了整二十年。

墓室东南角的梳妆台积满灰，铜镜里映出我穿着月白旗袍的模样。当我拉开抽屉时，整座苏宅突然剧烈震动，抽屉里滚出十二颗带血的乳牙，每颗都刻着苏家男性的名字。最底层压着张残破的婚书，新郎署名的位置赫然是苏明月！

妹妹终于找到这里了。苏明月的声音从镜中传来，她的倒影正在梳我婚礼时的发髻，林凤英用借阴胎的邪术，把我们的命格缝在了一起。镜面突然龟裂，裂缝中伸出只青灰色的手，将染血的桃木梳插进我发间。

地面裂开道缝隙，我跌进条满是陶瓮的甬道。每个瓮里都封着具婴儿骸骨，天灵盖钉着刻有生辰的银锁。当摸到第七个陶瓮时，银锁突然自动弹开，里面飘出张血写的药方——正是林凤英每日逼我服用的安胎药配方，最后一味药引写着至亲右手无名指骨。

甬道尽头传来熟悉的沉香，暗室供桌上摆着七盏续命灯，灯油竟是从我枕头下失踪的翡翠簪子融成的。灯阵中央供着块人形桃木符，背面刻着我的八字，正面扎满浸着尸毒的银针。符脚下压着片带牙印的指骨，戒指凹痕与明远手上的翡翠扳指完全吻合。

暗门突然开启，林凤英举着人皮灯笼逼近。灯笼面是我的画像，瞳孔处挖空填进两枚铜钱。既然找到命灯室，就该知道你这胎保不住苏家龙脉。她掀开供桌黄布，下面堆着二十具穿月白旗袍的干尸，每具都戴着我的陪嫁耳环。

我撞翻续命灯夺路而逃，灯油在地面燃起幽绿鬼火。火光照亮墙壁的瞬间，我瞥见整面墙都刻着苏家族谱——所有新娘的名字都被替换成苏明月，死亡日期统一是分娩当天的子时三刻。最下方新增的墨迹未干，正是我的名字与今夜时辰。

逃到祠堂时，供桌下的青铜地门自动开启。我举着偷来的续命灯照向地窖，数百具水晶棺排列成北斗七星阵，每具棺中都封着个腹部隆起的我。她们手腕系着不同年代的银锁，最早那具穿着清末嫁衣，棺内散落着与我胎记相同的星图刺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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