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:小黑黑（微修改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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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淮安平遥县，云澜国中部。

午正三刻，春阳正好。

一辆青布马车缓缓驶入落英缤纷的长街，车轮碾过满地粉樱，发出细碎的辘辘声。街道两侧行人往来如织，每个人脸上都映着春日特有的明媚。微风拂过，枝头樱花簌簌而落，在空中交织成香雪般的帷幕。

“洛叔，今晚就在前面樱花客栈歇脚可好？明日再启程。”小男娃掀起车帘，眼底映着漫天飞花。

洛衍执缰的手微微一顿——这一路行来，少主鲜少主动提要求。

“好。”他笑着应下，余光瞥见孩子指尖轻捻花瓣的模样，恍然道：“少主喜欢樱花？”

“喜欢......”小男娃轻声应着，指尖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，终究没把后半句心里话说出口。

“淮安素有樱花之都的美誉。”洛衍一边解释一边勒住马匹，“平遥县虽距淮安城尚有六十里，但家家户户都种着樱花。此花朝开暮落，正合'花则樱花，人则武士'的武道精神，我们倒是赶上了最好的时节。”

马车刚停稳，洛衍便利落地跃下车辕，从暗格中取出脚踏。他望着少主单薄的身影，想起这孩子自从那日后就坚决不要人抱，非要自己上下车，不禁暗自叹息。

“神武是什么？”小男娃攥着洛衍的衣角亦步亦趋。

“那是比武圣更高的境界。”洛衍解开马鞍，耐心解释，“招式化有形为无形，与武者合而为一。出手时无声无息，却能让敌人瞬息毙命。”

“这和樱花有什么关系？”小男娃歪着头追问。

“樱花花期虽短，却开得绚烂，落得决绝。”洛衍轻抚过马鬃，“淮安武士最崇尚这般精神——生如夏花之绚烂，死如秋叶之静美。可惜云澜国能达到神武境界的，不过战王赫连流冥、护国公步临风、苍云学院呼延觉罗修，以及......”

“纵横散人路无痕？”小男娃突然接话，眼前浮现一道模糊的身影。那人似乎往他嘴里塞了什么，随后吟着“天地悠悠兮，其路漫漫兮“飘然远去。记忆到此便断了线。”

客栈内，店小二狐疑地看着菜单：“小少爷当真要点这些？”

“咳咳，确定。”小男娃话音刚落，洛衍已推门而入。

“爷，您看这......”

“按少主的吩咐。”洛衍看都不看菜单，目光全落在少主突然亮起来的笑脸上。

待小二退下，洛衍从纳戒取出一包沾着晨露的樱花。小男娃立即雀跃起来：“还有锅！百岁山！黑卵石！”

只见洛衍指尖轻点，百岁山瓶塞自动弹开，清泉如银练般凌空而起，裹挟着樱花翩翩起舞。洗净的花瓣又稳稳落入铺着黑卵石的锅中。

“小黑黑。“小男娃腕间黑镯应声而动，化作一条小蛇歪着头看他。

“帮我把卵石加热。”

小黑蛇不情不愿地游上锅沿，懒洋洋地吐出一缕幽蓝火苗。那火苗看似微弱，却将黑卵石瞬间烧得通红。

洛衍的脊背不自觉地绷紧了。他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初见时的场景——这条看似不起眼的小蛇只是稍稍抬眼，那双竖瞳中透出的森冷杀意就让他如坠冰窟。更可怕的是，当时他分明感受到自己的本命魔兽“祸祸”在契约空间中瑟瑟发抖，那是源自血脉深处的战栗与臣服。

“咚咚”——清脆的敲门声响起。

门外传来店小二恭敬的声音：“二位爷，您们的菜备好了。”

“快进来！”小男娃的鼻尖微动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。

“好嘞！”店小二应声推门，朝身后招了招手。只见他独自扛着一张红木长桌健步而入，身后两名伙计端着鎏金食盘鱼贯而入。

“蚝仔粥、荪角四宝汤、山药拔鱼、火云鱼翅羹...”店小二一边布菜，一边如数家珍地报着菜名，字正腔圆得仿佛在唱曲儿，“小鸡炖蘑菇、三鲜饺、莲藕排骨汤、眉毛酥...”

洛衍目瞪口呆地看着转眼间就摆满两桌的珍馐美馔。

店小二最后端上两壶青瓷酒壶：“这是掌柜特意相赠的樱花酿，二位慢用。若有什么需要，拉这根红绳即可。”

“洛叔，心疼银子啦？”小男娃已经抓起一只烧鸡腿大快朵颐，油乎乎的小手朝洛衍晃了晃，“回头还你便是...”

话音未落，一道黑影闪过。只见小黑蛇突然暴起，原本纤细的身躯竟张开血盆大口，一口就将整只陈皮鸭囫囵吞下。那足有它身体三倍大的鸭子，竟被它吃得连骨头都不剩。

“再不吃可就...”小男娃话还没说完，小黑蛇已经风卷残云般扫荡起下一盘菜，那架势活像饿死鬼投胎。

“嗝～”

“嗝～”

一娃一蛇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饱嗝，默契得仿佛心有灵犀。

洛衍轻抿着樱花酿，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荡漾。窗外，晚霞将天际染成绯红，流云如丝如缕。街巷间的行人渐渐散去，暮色四合，万家灯火次第点亮。

他转身添烛时，发现那小人儿早已趴在桌边睡得香甜，小脑袋歪向一侧，粉嫩的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。忽然，那条看似沉睡的黑蛇睁开双眼，幽蓝色的竖瞳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芒。它静静地与洛衍对视片刻，才慵懒地游移到小主人手边，盘成墨玉般的圆环。

洛衍轻手轻脚地将男孩抱起，柔软的衣料间传来淡淡的奶香。他为孩子掖好被角，目光在那张天真无邪的睡颜上流连。烛影摇曳中，他不禁陷入沉思——这条来历不凡的黑蛇，为何甘愿屈就做一个孩童的契约兽？

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，晨光穿透薄云，朝晖如金纱般缠绕山峦。

“咕呜——咕呜——”

咕呜鸟的鸣声忽变急促，原本一路向北的马车骤然转向西北。山色葱茏，阳光倾泻而下，林间尘埃轻扬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啼。待马车行至青冥山古碑口时，已是巳时。

洛衍轻抚黄马的脖颈，温声道：“这些日子，辛苦你们了。”

“咴儿——！”

黑马与黄马似通人言，仰头长嘶，似在回应。

洛衍掀开车帘，将仍在熟睡的小男娃小心抱起，随即轻拍马臀。两匹骏马扬蹄而起，竟无人驾驭，自行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。

而他则怀抱小男娃，徒步踏入青冥山古碑口的结界。

穿过结界，眼前便是大梵山——此地毗邻吉尔魔格地带，常有低阶魔兽游荡，凶险暗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