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
换源:
最新网址:www.71sw.com
祭灶日与花嬷嬷那场看似偶然的闲谈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在看似平静的宫墙之内悄然扩散。沈青梧在西暖阁中静候,如同蛰伏于蛛网中央的猎手,敏锐地感知着空气中每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。接下来的两日,慈宁宫表面依旧宁静如常。太后每日礼佛、处理些简紧要宫务,偶尔召见几位老宗亲王妃说话,神情平和,仿佛佛堂井中那骇人邪物从未出现。崔嬷嬷依旧按时送来汤药点心,言语举止并无异样。但沈青梧从她偶尔掠过自己时,那愈发深沉难测的目光中,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紧绷。
果然,腊月二十五清晨,崔嬷嬷再次到来,带来的却非药膳,而是一套崭新的、料子寻常但裁剪合体的淡青色宫装,并几样素银首饰。
“沈姑娘,”崔嬷嬷语气如常,“今日天气尚可,太后娘娘念您在屋里闷久了,特许您稍作装扮,随老奴去园中暖阁一趟。娘娘请了隆安寺的普惠大师入宫讲经说法,娘娘说,姑娘若有心,可去旁听片刻,静静心也是好的。”
隆安寺普惠大师?那是京中有名的高僧,常被召入宫中为太后、太妃们讲经。太后特意安排她去听经?是单纯的“静心”,还是别有深意?
沈青梧心念电转,面上却只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些许畏缩:“多谢太后娘娘恩典。只是……青梧身份尴尬,恐冲撞了大师法驾,也扰了太后娘娘清静。”
“姑娘多虑了。”崔嬷嬷帮她整理着衣襟,动作轻柔,声音却压低了几分,“今日听经的,除了太后娘娘,只有几位常年礼佛、不问世事的老太妃。普惠大师佛法精深,最是慈悲。况且……”她顿了顿,抬眼看向沈青梧,目光意味深长,“大师出家前,俗家姓陆,与已故的悯贵人……乃是远房表亲。对当年悯贵人之事,一直心存悲悯。”
悯贵人的表亲!沈青梧心中豁然开朗。太后这是要将线索,直接递到与旧案有切身关联、且身份超然之人面前!借由这位高僧之口,或许能将某些“疑问”,以佛家因果、悲悯众生的名义,更“自然”地传播出去,甚至……直达天听?
“原来如此。”沈青梧垂下眼帘,顺从地让宫女替她换上那套淡青宫装,挽起简单的发髻,簪上素银簪钗。镜中人洗去铅华,素净清冷,眉宇间残留着病弱之态,却别有一种楚楚风致,与昔日明艳逼人的沈皇后判若两人,倒更符合她如今“沈氏孤女、劫后余生”的身份。
收拾停当,沈青梧跟着崔嬷嬷,再次走向后园。这次去的不是东南角暖阁,而是位于后园正中的“澄心斋”。此处是太后平日静修之所,更为清幽轩敞。
斋内已焚起上好的檀香,烟气袅袅,沁人心脾。太后端坐于主位紫檀榻上,身着深紫色常服,未戴冠饰,手中捻着一串佛珠,神情恬淡。下首设着几个蒲团,已有两位头发花白、衣着朴素的老太妃安静坐着。一位穿着灰色僧衣、面容清癯、眼神慈和通透的老和尚,正盘坐在太后对面的蒲团上,低声诵念着什么,想必就是普惠大师。
见沈青梧进来,太后微微颔首,示意她在末位一个空蒲团上坐下。两位老太妃只略略抬眼,见是个生面孔的年轻女子,虽有些讶异,但见是太后带来的人,也未多问,只合十还了半礼。普惠大师则停下诵念,目光平和地看向沈青梧,眼中无悲无喜,只有一片洞彻世情的澄明。
“大师,这是哀家宫中暂住的一位故人之后,姓沈,近来心神不宁,哀家带她来听听佛法,静静心。”太后淡淡介绍。
普惠大师双手合十:“阿弥陀佛,太后娘娘慈悲。沈施主有缘来此,便是与佛有缘。世间烦恼,皆由心生,静听佛法,或能得些许清凉。”
沈青梧忙起身,敛衽行礼:“信女沈青梧,见过大师。扰了大师清修,还请恕罪。”
“施主不必多礼,请坐。”普惠大师抬手示意,目光在沈青梧脸上停留一瞬,那澄明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言喻的情绪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沈青梧依言坐下,垂眸敛目,做出专心听讲的姿态。
普惠大师并未继续深奥的佛理,反而讲起了《地藏菩萨本愿经》中关于因果业报、救拔苦难的故事。他的声音平和舒缓,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,将佛经义理融入浅白生动的叙述中。两位老太妃听得频频点头,面露感佩。
太后闭目捻珠,似在静听,又似在养神。
沈青梧心中明镜一般。普惠大师选择讲《地藏经》,绝非偶然。此经着重因果轮回、地狱苦难、救赎亡灵,与宫中那些冤死横亡的妃嫔皇子,隐隐呼应。
果然,讲到“若有众生,不孝父母,或至杀害……若遇邪淫,或遇恶友……”之时,普惠大师语气微沉,略作停顿,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在场众人,缓缓道:“世间罪业,种种不一。然最为损阴鸷、招奇祸者,莫过于戕害无辜,尤其是……稚子婴灵。稚子何辜?未染尘垢,却遭横死,其怨念执著,最是难消。不仅施害者难逃业报,便是知情纵容、或处其地而未尽护佑之责者,亦不免牵连因果,累及自身福泽子孙。”
两位老太妃闻言,脸色微变,互相对视一眼,似有所感,低声念了句佛号。
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,依旧闭目。
沈青梧心头剧震。大师此言,几乎是直指宫中屡屡发生的皇嗣夭折惨案!他是在借佛法警示?还是在替那枉死的悯贵人(他的表亲)鸣不平?亦或是……受了太后某种暗示?
普惠大师话锋一转,又道:“然我佛慈悲,怨灵虽执,亦非不可度化。若能寻得其骸骨遗物,以佛法加持,超度往生,既可慰亡者,亦可消弭戾气,泽被一方。只是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“往往事涉阴私,骸骨遗物或被刻意藏匿销毁,或流落污秽之地,不得安宁,徒增孽债。”
骸骨遗物……藏匿销毁……流落污秽之地……
沈青梧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。大师这是在影射佛堂井中那具婴骸邪物!太后果然通过这种方式,将消息递给了普惠大师!而大师此刻,是在配合太后,将这件事以“佛法超度”、“消弭宫中戾气”的名义,摆到台面上来!一旦普惠大师以高僧身份,向皇帝或宗室提出“超度枉死婴灵、清理宫中阴秽”的建议,那么搜查某些特定地点(比如刘家相关宫室、别院),就变得顺理成章!甚至可能借此发现更多证据!
好一招借力打力!既避免了太后直接与刘家冲突,又将调查的主动权握在了“为宫廷安宁、为超度亡灵”的道德高地上。
讲经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。结束后,太后留普惠大师用素斋。两位老太妃告退。沈青梧也起身欲走。
“沈姑娘且慢。”太后忽然开口,“你脸色仍是不好,想必昨夜又未安睡。普惠大师精通医术,尤擅调理心神,不如让大师替你诊一诊脉,开个安神的方子。”
沈青梧一怔,随即明白,这才是今日听经的真正目的——创造一个她与普惠大师单独接触的机会!
“这……岂敢劳动大师。”沈青梧忙道。
普惠大师却已起身,合十道:“太后娘娘吩咐,贫僧自当尽力。请沈施主移步侧厢。”
澄心斋侧厢是一间静室,布置简洁,仅有桌椅床榻。崔嬷嬷引着沈青梧进来,奉上茶后,便退了出去,守在门外。
室内只剩沈青梧与普惠大师二人。
普惠大师示意沈青梧在桌旁坐下,自己则坐于对面,伸出三指,搭在沈青梧腕间。他诊脉极仔细,沉吟片刻,方道:“施主脉象虚浮无力,中焦郁结,心脉惊悸,确是思虑过度、惊惧伤神之症。兼之体内似有陈年寒毒残留,虽得良药调理,根子未除。”
沈青梧低声道:“大师慧眼。信女确曾历经大变,心神难安。”
普惠大师收回手,目光澄澈地看着她:“贫僧观施主面相,并非福薄寿短之人,然眉宇间冤屈之气凝结,眼底恨火深藏,此乃心魔。心魔不除,纵有良药,难愈根本。”
沈青梧心头一酸,几乎落泪。这老和尚目光如炬,竟一眼看穿她心底最深处的痛与恨。
“大师……信女血海深仇,家族蒙冤,自身亦几度濒死,此恨……如何能消?”她声音微颤,这不是全然作伪,而是积压了四年的悲愤,在此刻被一句点破,汹涌难抑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普惠大师长叹一声,“冤有头,债有主。佛法虽讲放下,亦讲因果公正。超度枉死者,惩戒作恶者,亦是慈悲的一种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,仅容两人听闻,“贫僧表妹悯儿,当年惨死宫中,一尸两命,贫僧虽方外之人,亦难释怀。这些年,暗中查访,略知一二宫中阴私。施主既与太后娘娘有缘,又身负沈家冤屈,或可知晓……那长春宫旧事,佛堂井中物?”
他终于挑明了!沈青梧抬眼,直视普惠大师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,缓缓点头:“大师既知,青梧亦不敢隐瞒。信女确知一些,且手中……有些许线索。”
她从怀中取出那枚羊脂玉佩(薛太医之女的信物),放在桌上。“此物,或与当年太医院某些旧事有关。”
普惠大师拿起玉佩细看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:“薛太医……他是个正直之人,可惜了。”他将玉佩递还,“此物施主收好,或有用处。”接着,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旧布袋中,取出一张折叠整齐、边缘泛黄的纸笺,推到沈青梧面前,“此乃贫僧这些年,根据零星线索,推测出的、可能与当年制作那‘邪物’及提供相关‘秘药’有关的方外之人可能藏匿之处,以及……刘家京郊别院附近,一些不同寻常的往来痕迹记录。其中提到一个北地商人,化名‘胡九’。”
沈青梧强抑激动,接过纸笺,迅速扫了一眼。上面用蝇头小楷列出了京西几处荒废庵堂道观的名字(其中就有崔嬷嬷提过的那个),还有对刘家别院附近出入人员的简单描述,甚至标注了疑似密道或暗室的位置!最后,提到了“胡九”曾与别院管事秘密接触,时间就在上月!
这简直是雪中送炭!
“大师……此物太珍贵了!”沈青梧握紧纸笺。
“贫僧将此交给施主,并非鼓励冤冤相报。”普惠大师神色肃穆,“而是希望施主能借助太后娘娘之力,将此番因果厘清,将罪者绳之以法,将枉死者超度安息。如此,方可真正消弭宫中戾气,亦让生者得解脱,亡者得往生。切记,莫让恨火焚心,失了本心清明。”
沈青梧郑重收好纸笺,起身,深深一拜:“大师点拨,青梧铭记于心。纵前路艰险,青梧亦当竭力,求一个公道,告慰亡魂。”
普惠大师双手合十,不再多言。
离开侧厢时,崔嬷嬷已候在门外。沈青梧将纸笺悄悄递给她,崔嬷嬷会意,迅速收起。
回到西暖阁,沈青梧心潮难平。普惠大师的相助,让她的调查获得了关键性的突破。京西荒废道观、刘家别院密道、北狄商人胡九……这些线索,足以让太后有理由发动更深入的调查。
然而,她也清楚,刘家经营多年,树大根深,绝不会坐以待毙。祭灶日“闲谈”的风声,普惠大师入宫讲经的动静,必然已经引起了刘家的警觉。接下来的日子,恐怕不会平静。
她的预感很快应验。
腊月二十六,宫中开始流传一些隐秘的谣言。起初只是零星碎语,说慈宁宫佛堂附近“不太干净”,有值夜太监听到婴儿啼哭,看到白影飘忽。又说太后近日频繁礼佛,召高僧入宫,恐是宫中阴气太重,有“不祥之物”作祟。这些谣言似有若无,却像阴冷的藤蔓,悄悄缠绕在宫人们窃窃私语的唇边。
紧接着,关于当年刘嫔“贤德”却无子嗣福薄、悯贵人李美人“命犯凶煞”以至于胎死腹中的旧话,又被翻了出来,只是这次,隐约带上了对“有人暗中作梗”的猜测。更有甚者,不知从何处传出,说当年沈皇后“病逝”也颇为蹊跷,沈家“谋逆”或许另有隐情……这些传言如同滴入滚油的冷水,在压抑已久的宫廷中激起阵阵滋啦作响的躁动。
皇帝萧景煜那边,似乎也有了动静。有消息说,皇上辍朝多日后,昨日忽然召见了户部尚书刘文渊,密谈了近一个时辰。内容无人知晓,但刘文渊出宫时,脸色凝重。随后,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,以“年关将至,京畿防务紧要”为由,调换了九门提督衙门和五城兵马司的部分将领,其中几位被调离的,恰好是当年与沈家关系尚可、或对刘家不甚亲近的将领。
这是刘家开始反击了?还是皇帝在平衡局势,甚至……在警告太后?
慈宁宫内,气氛也悄然发生了变化。宫女太监们行走间更加小心翼翼,连春兰这样活泼的,话也少了许多。崔嬷嬷往西暖阁来的次数减少,但每次来,眼神都更加锐利,仿佛在评估着什么。
腊月二十七,小年夜。宫中本该有些喜庆气氛,但今年却格外冷清压抑。
傍晚,崔嬷嬷匆匆而来,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。她屏退了左右,关紧房门,对沈青梧低声道:“姑娘,出事了。”
沈青梧心一沉:“何事?”
“京西永福观,就是那份名单上排在第一的荒废道观,昨夜突发大火,烧成了白地。”崔嬷嬷语速极快,“火起得突然,附近村民救之不及。今日上午,顺天府的人清理火场,在残垣断壁下,发现了几具烧焦的尸骸,其中一具……虽面目全非,但从其随身未完全烧毁的一枚旧银戒指辨认,疑似……文秀!”
文秀死了?!葬身火海?这么巧?
沈青梧霍然起身:“是意外?还是灭口?”
“顺天府初步勘查,说是天干物燥,香烛引燃杂物所致。”崔嬷嬷冷笑,“可咱们的人暗中查看,火场有火油残留的痕迹,分明是有人纵火!尸骸焦黑蜷缩,但其中一具的致命伤似乎在喉部,似被利刃所割,然后才遭焚尸!”
灭口!干净利落的灭口!刘家(或他们背后的人)反应如此迅疾狠辣!竟然抢先一步,将文秀这个关键人证彻底铲除,连可能藏匿证据的道观也一并焚毁!
“我们的人去晚了?”沈青梧声音发冷。
“是。”崔嬷嬷面带愧色,“得到名单后,太后娘娘已立刻安排了人手暗中监视那几处地点。但对方动作更快,且……似乎对我们的监视有所察觉,用了调虎离山之计,等我们的人赶到永福观时,大火已起,来不及了。”
对方不仅狠辣,而且狡猾,在宫中耳目灵通,甚至可能对太后的行动有所预判!
“其他几处地点呢?”沈青梧急问。
“已加派了人手,暗中控制起来了。”崔嬷嬷道,“但经此一事,恐怕对方已有防备,就算还有什么线索,也早被转移或销毁了。”
线索又断了。沈青梧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与愤怒。敌人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,每每在她即将触及时,便迅捷地缩回洞穴,甚至反咬一口。
“还有一事,”崔嬷嬷声音更沉,“刘尚书今日早朝后,向皇上递了一份密折。内容不详,但皇上看后,脸色极为难看,当场摔了茶盏。午后,皇上便去了……长春宫遗址,独自待了许久。”
长春宫遗址!皇帝去那里做什么?凭吊?反省?还是……刘文渊的密折中,说了什么关于长春宫、关于苏浅雪、甚至关于太后或她沈青梧的事情?
“太后娘娘有何示下?”沈青梧强迫自己冷静。
崔嬷嬷看着她,目光复杂:“太后娘娘说,对方已狗急跳墙,接下来的反扑,只会更加凶猛。姑娘您……如今已是众矢之的。刘家很可能将一切污水泼向您,甚至利用皇上对您的复杂心结,借刀杀人。太后娘娘问您,是愿意继续留在慈宁宫,与娘娘共担风险,还是……娘娘可以安排您暂时离宫,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?”
这是最后的抉择。留在慈宁宫,意味着将与太后彻底绑定,直面皇帝与刘家的双重压力,凶险万分。离开,或许能暂保安全,但也意味着放弃了借助太后之力复仇翻案的最好机会,甚至可能让太后独自承受压力,导致前功尽弃。
沈青梧几乎没有犹豫。她抬起眼,眸光清冷如雪,却又燃烧着不容动摇的火焰:“请嬷嬷回禀太后娘娘,青梧的命是捡回来的,沈家的血仇尚未得报,青梧无处可退,亦不愿退。愿与娘娘共进退,纵是刀山火海,青梧也闯了!”
崔嬷嬷深深地看着她,眼中闪过一丝激赏,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:“娘娘果然没有看错人。姑娘既已决定,便请做好准备。风暴……马上就要来了。”
她顿了顿,从怀中取出一把长约三寸、通体乌黑、毫无光泽的匕首,递给沈青梧:“此物乃精钢所铸,淬有剧毒,见血封喉。姑娘贴身藏好,以防万一。慈宁宫虽固,亦非绝对安全。记住,任何时候,保住性命最要紧。”
沈青梧接过匕首,入手沉甸甸,冰冷刺骨。她将其仔细藏于靴筒内侧。这小小的利器,仿佛是她此刻心境的写照——冰冷,淬毒,只为致命一击。
崔嬷嬷离去后,沈青梧独自站在窗前。夜幕降临,宫中零星亮起灯火,却驱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霾与肃杀。
永福观的火光,文秀焦黑的尸骸,皇帝摔碎的茶盏,刘文渊阴沉的密折……一切的一切,都预示着,这场围绕宫廷最深秘密、牵扯前朝后宫的惊天博弈,已到了图穷匕见、生死立判的时刻。
她握紧了袖中那枚温润的羊脂玉佩,又摸了摸靴筒内冰冷的匕首。
窗外,北风呼啸,卷起残留的雪沫,敲打在窗棂上,发出急促的声响,如同战鼓催征。
惊雷,已在云层之上酝酿。
而她,已立于风暴之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