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4章 向李彻要蜀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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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   魏训见妻子情绪激动,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,安抚道:“月娘,庆帝是庆帝,新帝是新帝。”

    “我观这位新帝行事虽不乏雷霆手段,但更多是用阳谋,却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。”

    “他既公开承诺,想来不会轻易背信。”魏训顿了顿,“更何况,杀了我对他并无半分好处。”

    李彻的名声两极分化,在世家口中是恶魔,在百姓和麾下将士口中则是天使。

    魏训知道,传闻并不可信,能传得人尽皆知的消息多半是有目的的。

    但有一点可以确信,新帝对待敌人是真的残暴,尤其是异族。

    魏训毫不怀疑,李彻在打异族的时候,会用出比庆帝更狠毒的诡计。

    但观其战绩,在大庆内战当中一直尽量避免大规模交战,多用攻心之策取得胜利。

    所以,魏训觉得李彻的劝降还是有诚意的。

    罗月娘却是用力摇头:“夫君你太天真了,那小皇帝绝非仁慈之君,他和他父亲一样,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他在北方杀得那些世家大族人头滚滚,血流成河,何等酷烈!”

    “他连根基深厚的北方世家都能连根拔起,如何会真心饶过我们魏家?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罗月娘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哀伤:

    “妾身出身贼寇窝,是父亲他不计较我的出身,对我非但没有轻视,反而视如己出,教我读书明理,祛除匪气。”

    “此恩重于泰山,若不能为他报仇雪恨,反而要效忠仇人之子,妾身......如何能面对父亲在天之灵?”

    罗月娘一身好武艺,自然不可能出自寻常人家。

    她并非将门虎女,其生父乃是蜀地势力最大的山贼头目之一。

    当年魏父上任太守,首要任务便是剿匪。

    他施展反间计,使得两股最大的山贼势力互相火并,又命魏训率兵埋伏,坐收渔利。

    最终,两大贼首一死一逃,蜀军大获全胜。

    罗月娘的贼寇亲父抛弃妻女投了羌人,而罗月娘则作为俘虏被押回。

    谁也未曾料到,魏训与这英气勃勃的女山贼一见钟情,非她不娶。

    在这个年代,一个大寇的女儿莫说嫁入魏家这等世家,便是寻常清白人家也绝无可能同意。

    偏偏魏训铁了心,十头牛都拉不回来,魏父最终拗不过儿子,只得勉强同意。

    魏父确是正人君子,罗月娘入门后,他看出此女虽出身草莽,但本性不坏。

    出身在贼寇之家乃是命,并非她的错。

    于是,魏父非但没有刁难,反而真心将其当作女儿般疼爱。

    亲自教导她诗书礼仪,磨去她身上的匪气。

    罗月娘亦非不知恩之人,对这位公公敬爱有加,视若亲生父亲。

    魏训看着妻子微微泛红的眼睛,眼中满是疼惜。

    他深知妻子的刚烈与重情,但他身为蓉城父母官,不仅要考虑战场上的得失,还需考虑全局。

    “月娘,我们不能再打下去了。”魏训耐心劝道,“自从与庆军开战,西面的都掌蛮、北面的白草羌,都在蠢蠢欲动,彼此多有勾结。”

    “若我们在前方与庆军拼个两败俱伤,实力耗尽,岂不是让这些异族趁虚而入,令蜀地百姓陷入更大的浩劫?”

    “你我不该因一家之私仇,而置万千蜀中百姓于不顾。”

    都掌蛮、白草羌皆是蜀地周边的少数民族部落,历来与官府摩擦不断,时常袭扰边境。

    两者之间关系很复杂,这些异族和蜀人混居,一些异族甚至加入了蜀军之中。

    但那是因为蜀强他们弱,若是庆军和蜀军再打下去,他们早晚都会露出獠牙。

    罗月娘闻言凤目一瞪,傲然道:“便是庆军和蛮羌同时来犯,妾身也会将他们一并打退!”

    看着罗月娘的模样,魏训心中更是悲伤。

    他知道,自己时间不多了。

    一旦自己撒手人寰,以妻子的刚烈性子,必然会死战到底。

    可天下大势浩浩汤汤,顺之者昌,逆之者亡,又岂是单凭个人勇武能够扭转的?

    魏训剧烈地咳嗽了一阵,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。

    罗月娘心头一惊,连忙上前帮他敲打后背。

    待气息稍平,魏训握住罗月娘的手,一字一句地道:

    “月娘,听着,我已经给新帝回信了。”

    罗月娘心头一紧:“你答应了他?”

    “不完全是。”魏训摇了摇头,缓缓道,“我在信中提出了一个条件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条件?”

    “我要求他......”魏训深吸一口气,“封我为蜀王!”

    “什么?!”罗月娘惊愕地睁大了眼睛,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夫君!你......你莫不是病昏了头?你要称王?!”

    她太了解魏训了,自己的丈夫绝非贪恋权位之人,甚至连这个太守都是为了保存家族,才不得不接任的。

    更何况,异姓封王者无不是朝廷的眼中刺,古来有几个有好下场?

    她急忙追问:“若是他不答应呢?是不是就继续打下去?”

    魏训再次摇了摇头:“不,恰恰相反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他断然拒绝,不肯封王,我们反而可以放心投降!”

    看着妻子完全无法理解的眼神,魏训耐心解释道:“大庆新立,锐气正盛,那位新帝志向远大,绝非甘于受制于人者。”

    “他绝不会容忍境内出现一个裂土分封的异姓王。”

    魏训艰难地说完这番话,气息已经有些急促:

    “因此,他若是一口答应我的条件,只能说明他眼下只求速胜,暂时稳住我们,并无长久治理蜀地的诚意。”

    “所谓的承诺也不过是权宜之计,日后必生变故,甚至会秋后算账。”

    “而他若是断然拒绝,”魏训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,“则说明他重视蜀地的安宁,宁愿多费些周折,也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的君主,承诺才更有分量,更值得......托付。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宣政殿。

    李彻翻开魏训亲手信,看到上面飘逸的字迹,眼前顿时一亮。

    随后,他一字一行读了下去,不由得笑道:“竟然向朕要蜀王?这是把自己当成韩信了?”